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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鐵山燈塔。
香港文匯報記者 齊曉玫 毛絮薇
大連市旅順口區位於遼東半島最南端，被稱為遼寧的「天涯海角」。區內有舉世聞名的天然不凍港，為京津海上門戶和東北的天然屏障。大陸和海洋性氣候兼具，冬無嚴寒、夏無酷暑，是最適宜人居之所。旅順口是國家重點風景名勝區、國家自然保護區和國家森林公園。蛇島、鳥島、黃渤海分界線等世界奇觀分佈於此。
步行於街區，古老斑駁的歐式建築掩映於粗壯的珍貴樹種之間，別有一番異域風情，靜謐與祥和在行人悠閒的步履中輾轉。然而，作為土生土長的大連人，對於探究旅順口、心中仍有難以逾越的障礙，每每提筆，重逾千斤。半個世紀的戰火硝煙和殖民統治使旅順口飽受異族鐵蹄踐踏。這一個彈丸之地，猶如一座露天歷史博物館，記載了中國近代史上太多刻骨銘心的片段，很多當年叱咤風雲的人物在旅順口的歷史中，或流芳千古，或遺臭萬年，都永遠的留在歷史年輪的印跡裡。更有那些隱落在日間繁華勝景下的老建築，宛如凝固的樂章，經歷風雨飄搖、屈辱苦難仍鏗鏘軒昂，於寧靜淡然之中，向後世的人們傾訴當年的那段血雨腥風和奢華盛景。
回望歷史 沉重的傷痛
中國近代史上，兩次曾深刻影響中國命運的戰爭（中日甲午戰爭和日俄戰爭）都發生在旅順口，清軍、俄軍、日軍先後修建了50多座炮台和堡壘。尤其是1905年以後，日本統治旅順口長達40年之久，在這片僅有506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戰爭遺址和帶有濃重多元文化色彩的建築隨處可見。「東雞冠山」是中日甲午戰爭和日俄戰爭的主戰場，戰壕裡彈痕斑斑歷經數十年風雨沖刷仍清晰可見，曾經日俄戰爭西戰線的主戰場「二○三高地」現已成為國家森林公園，山上仍保留著當年的古炮、戰壕和見證歷史的塔碑。日軍在中國策劃、實施侵略陰謀的基地——「關東軍司令部」，如今成為博物館，向人們控訴著這支罪孽之師在中國犯下的惡行。有東方奧斯維辛之稱的「旅順日俄監獄舊址」已被中宣部命名為全國愛國主義教育示範基地。歷史帶給旅順口沉重的傷痛，遍佈全城的遺跡讓人思之切膚，觀之痛心。
旅順口最為世人所知的旅順軍港始建於清代。1881年至1894年，李鴻章在這裡修軍港，築船塢，建海岸和陸路炮台，開辦水雷、魚雷和管輪學堂，設置海軍公所。耗資數百萬両，營建出北洋海軍的要塞。站在白玉山頂向南俯視，一幅絢爛的海港圖景，平展展的映入你的眼簾。左邊黃金山，右邊老虎尾，似長堤相對，如雙臂環擁，天然的鎖鑰，確是一道形勢險要的海上雄關。當年主持工程的袁保齡，曾形象地比喻說：「水師為驪珠，旅順威海皆為鱗爪。」他為後人留下《閣學公集》，十卷「公牘」，幾乎全談旅順工程。有感於旅順港渾然天成，袁保齡揮墨留下了「大海瀾回憶從前唐戰遼征往昔英雄垂信史；高山天作願此後鎬京風水中興日月麗神州。」的壯美之篇。後人至今仍對這位篳路藍縷的先行者懷有深深的敬意。
雖然天險在握，然終究清廷腐敗，難抵倭寇之襲。1894年日本發動甲午戰爭，李鴻章耗百萬両白銀修建的北洋重鎮——旅順口未能做一日之守。日軍侵入旅順口，對手無寸鐵的旅順口人民進行了四天三夜慘絕人寰的血腥屠殺，共殺害群眾約2萬人。為掩飾自己犯下的罪行，日軍令我36名同胞組成收屍隊，把死難者屍體集中火化後，將骨灰埋在白玉山東麓。1895年底，由於「三國干涉還遼」，清廷被迫再出3000萬両白銀收回遼東半島，派來接收旅順的直隸州道員顧元勳在祭掃死難者的墓地，憑弔埋於地下的同胞的忠魂後，接受各界人士的建議和懇請，為死難同胞督建殿宇，立碑親書「萬忠墓」，以示祭奠。自此，官民年年祭祀不衰。萬忠墓距今已一百多年，然而走近萬忠墓，觀看紀念館裡的史料，祭拜埋葬2萬平民的巨大墳丘，那百年前的嘶喊還在耳邊迴盪，斑斑血跡仍於眼前湧動，讓後人沉痛警醒，不敢有稍許的忘卻。
旅順口區新華大街9號，是一座有著100多年歷史的3層小樓。在近代旅順口，這裡曾住在3位聲名顯赫的人物，分別是最後一代肅親王善耆、女間諜川島芳子、末代皇帝溥儀。善耆就是那位至死不願在皇帝退位詔書上簽字的頑固的清朝王公貴族。夢想恢復大清的天下，糾集一群遺老，組成「宗社黨」。從北京逃來旅順口，在日本軍部的授意操縱下，變賣家財，招兵買馬，先後於此籌劃兩次所謂的「滿蒙獨立運動」。然終因大勢已去，善耆在憂愁和哀鳴中鬱鬱而終。肅親王的十四格格愛新覺羅．顯玗（金壁輝），即為臭名昭著的女間諜川島芳子。在肅親王死後，川島芳子住進肅親王府，時常女扮男裝，穿梭往來於旅順口、天津、上海之間，與日本軍部要員打得火熱。1931年11月，溥儀與婉容又由川島芳子穿針引線從旅順大和旅館遷至肅親王府，一時間王府就變成了溥儀與婉容居住的臨時「行宮」。有人說，在風雨飄搖的逃亡歲月裡，溥儀夫婦曾經舉行過一個「瀟瀟生寒」的生日晚會。那天溥儀身著龍袍接受前清遺老朝拜，並在小樓前合影留念。這件事被日本人知道後，很快便派人前來，不准沖洗照片，並收走了底片。那虛妄的快樂，終究如封建王朝一般，隨歷史的塵埃一起消弭無形。
對外開放 迎來新紀元
從甲午戰爭起，旅順口先後經歷被日本屠城佔領、被沙俄強行租借、後經日俄戰爭被日本再次侵佔。1945年日本戰敗回國後，旅順口被交由蘇軍管理，到1955年才終於回歸祖國的懷抱。然而，鑒於其重要的軍事地位，旅順口始終蒙著神秘的面紗，外國人來旅順口是要經過嚴格審批的。改革開放了這麼多年，當咫尺之隔的城區經濟發展如火如荼時，旅順口依然以淡泊的心偏居一隅，守著近代史上那些傷痛，堅定的捍衛著我國北方門戶。
直到2009年，經國家批准，旅順口實現了由局部對外開放到全面對外開放的重大跨越，旅順口人民迎來了歷史的新紀元。相信以其獨特的自然環境，優越的區位優勢，在不久的將來，一個全新的旅順口必將以嶄新的姿態雄起於世人面前。
旅順口是一座不忍碰觸的城，每翻閱，就痛徹心扉。但同時她也是一座不容遺忘的城，因為歷史昭示我們，忘卻這裡的昨天，就必定會重蹈覆轍之苦。著名作家柯靈先生曾寫道：旅順有海，有山，風景楚楚動人，附近還有蛇島和鳥島這樣的自然景觀，供遊客獵奇；但最撩人肺腑的卻是那些驚心動魄的歷史遺蹟。以我狹隘的眼界和行蹤，還沒有見過如此集中、沉重、深刻、活生生的博物館城市。時代已經把旅順的舊夢遠遠地拋在後面，可是我們絕不應該忘了這些歷史的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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