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大圖片
文：馮 磊
瑕 疵
「人無癖，不可與交。」
張岱的話，道破了人際交往中的某種驚險：生活中，刻意將自己塑造成完美人格的人，往往有着非凡的野心。
據說，阮籍從不掩飾自己的好惡，見到不喜歡的人就翻白眼，曾經惹得很多人不爽；蘇曼殊貪吃，喜歡美食，綽號「糖僧」，在柳亞子家裡曾一口氣吞下二十隻麥牙塔餅；戴高樂喜歡打牌，自以為「老子天下第一」，並且喜歡出老千，在牌場上是個人見人煩的玩家；紀德是個同性戀者，曾把十五歲的男孩子帶回家去而被母親臭罵一頓......這些看起來奇奇怪怪甚至讓人反感的人，最後都有所成就。
世上也有幾近完美的人。在外人的眼裡，他們不抽煙，不喝酒，不亂搞女人，始終過着清教徒般的生活，骨子裡卻是真正的危險分子，曾給人類社會帶來過巨大的災難。
--希特勒就是如此。
一等好事
晚上睡不着覺，一個人起來在院子裡散步。
彼時皓月當空，巨大的梧桐樹冠的縫隙裡漏下殘雪，就像灑落一地銀子。
月冷。風清。信步走過，腳下咯咯吱吱。
房頂上斜拉着的電線上，白天曾落下過幾隻麻雀。上面的半指白雪，還沾染着白天的熱鬧氣息。
鄰居家一雙年輕的小夫妻，妻子在擦地板，男人在一邊添亂，搞得雞飛狗跳。這場景，讓我懷想到日本某經典電影中的場景：大雪覆地，年輕的女主人公在擦樓梯，被情人從後面一把抓住了赤裸的腳踝。
寒冷，但是溫暖；靜謐，確也熱鬧。
靜夜獨處，思緒猶如野馬狂奔，無拘無束，乃人生一等一的好事。
你快回來
「我有錢了，你快回來。」
這是張愛玲的句子，討論的是一種奇特的感情。
她驕傲，獨立，卓爾不群。她不依賴於任何人，卻習慣於把最好的東西拿出來分享。至於分享的對象，是她在心裡千呼萬喚過卻始終沒有開口的。
有這樣一種人生，他們習慣於把最溫暖的一面拿給人看，並始終認為這是一種責任。
有這樣一種花朵，它們只在最艱難的時段裡開花，為了讓人記住這絢麗的一瞬。
沒有錢的日子，她選擇離開，選擇躲避。在稍稍寬裕的日子，她把自己、包括自己所能提供的最完美的生活交給他。
她苦苦守住的，是她的驕傲，或許還有她期待的理解與感激。
她是個驕傲的人。儘管，她見到了他，感覺自己深深「低到塵埃裡去」。
她的驕傲，或許也源於此。
關心
鄰居老馬，兩口子生活樸素，屬於苦苦打拼而始終徘徊在小康邊緣以外的那類家庭。
老馬有個兒子，人稱小馬駒。小馬駒經常挨揍，執行家法的，一般都是老馬。
有一次，我到他們家去，發現老馬把兒子的褲子扒下來，正起勁地搧兒子的屁股。小馬駒趴在沙發上，殺豬一樣地哭叫。
老馬說，不好好學習，就要挨揍。
老馬還說，揍一頓，成績就好一點。
老馬關心兒子，所以選擇用鞋底和拳頭教育他。但學習是一種能力，鞋底不僅幫不了忙，反而把孩子的自信給打丟了。
所以，小馬駒成績越來越差。
--我們總是這樣，對自己所愛的對象先是抱了巨大的希望，然後用咬牙切齒的手段去關心他們，直到把一切都搞砸了為止。
周立波說，「我們愛什麼什麼就遭殃」。
他說的，未必就一點道理都沒有。
只怕你管
美國總統奧巴馬到加利福尼亞的一個小鎮上去演說，小鎮鎮長不僅不給面子而且也不買賬。早晨八點，鎮長去辦公室處理日常事務。需要說明的是，他的「日常事務」裡不包括迎接美國總統。中午，鎮長到選區去拜訪本鎮居民。傍晚，回到家裡與家人共享晚餐。
總統的「官」不可謂不大，卻無法解聘一個鎮長。鎮長，是居民選出來的。
鎮長到居民家裡徵求意見的時候，美國總統正在大街上聲嘶力竭地演講。現場的聽眾，有人歡呼，也有人抱怨和發牢騷。
「不怕官，只怕管。」這是顛撲不滅的家常話。在我看來，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官大一級壓死人，對當官的人而言確實如此。只要不想做官，再大的官似乎也無所謂。
但是，你不能不在乎「管」你的人。他沒有多少權，卻可以決定你的待遇。他雙手柔軟，可以大大剌剌伸到你口袋裡去掏錢。「別拿村長不當幹部」，說的就是這麼一回事兒吧？
頂頭上司的威力，是絕對不可以小覷的。■網上圖片
|
放大圖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