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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蹄糕。 網上圖片
青 絲
周末到鄉下去，正巧看到兩個農家孩子在收馬蹄。地裡大概已經收過了一遍，為了不使有漏收的果實，兩個孩子捋了褲腿、赤腳在爛泥裡到處踩，腳碰到了硬物，就彎下腰伸手一摸，一個裹滿泥漿的馬蹄就被掏了出來。雖然手腳和臉都被凍得通紅，兩人卻嘻嘻哈哈的，十分快樂，讓在旁邊觀望的我，受此情緒感染，也想脫了鞋子到田裡的爛泥踩幾腳。
馬蹄在南方是常見的水生植物，不少人一聽說到，就會心生出一種親切來。昔日在水澤或濕地旁邊，經常可以找到野生的荸薺葉子，水田或溝渠裡，也時見有農人栽植的馬蹄。《後漢書》曰：「王莽末，南方饑饉，人庶群入野澤，掘鳧茈而食之。」「鳧茈」就是馬蹄的古名，因其四處滋長，蔓延叢生，野鴨常以為食，故以名之。古時若遇饑荒，馬蹄又是災民渡過難關的重要食物。或許正是這種能上能下的從容調性，使得馬蹄呈現出與眾不同的飲食魅力--既可以作為果物生食，也可以入饌做菜，抑或做成糕點，還可以取粉焙乾，吃的時候以沸水一沖，就是一碗清香甜美的粉羹。不論濃妝還是淡抹，馬蹄總是相宜。
民間有諺云：「煨得烏芋熟，天子不如吾。」馬蹄多是在陰冷濕寒的冬日上市，人們烤火取暖之際，常會將馬蹄覆在火灰裡煻煨至熟，趁熱取食，熟香可口，故有人戲謔稱，煨馬蹄的佳妙滋味，以及那一刻的閒散帶來的至樂，即使南面為王也是不易。另外冬日烤火，空氣會很乾燥，人們常將新鮮的馬蹄洗淨，一邊烤火一邊削皮啖食，不僅味道極清冽，亦有滋心潤肺、護喉清嗓的作用。還有人把帶皮的馬蹄加上幾段甘蔗尾，一道煎水作為茶飲，凡有體熱上火症狀者，服飲後多能有所緩解，由此神清氣爽，周身暢快。不管生食熟食，馬蹄皆享有不錯的名聲。
若將洗淨的馬蹄放到竹籃裡，懸於通風的走道或窗簷下，將其水分稍稍風乾了再吃，是懂得享受生活的人的慣常做法。剛從田裡採出的馬蹄，大者有如兒拳，小者扁圓如栗，表皮鮮潤紅艷，食之清脆多汁，但由於水分足，滋味也會略顯淡薄。經過一段時間的風晾，馬蹄的表皮收縮起皺，這時再削皮而食，肉質甘脆，清甜無滓，別有一番佳趣。蕭紅曾在一篇文章裡提到，她在上海期間，到魯迅家裡作客，常看到有一籃風晾的馬蹄，是情味皆勝的清品。想見生於江南水鄉的魯迅，也是熟諳其理，掌握享用之術。
潮汕一帶的人家，做年糕也會用馬蹄作為添綴。是將馬蹄去皮切碎，添放到加了糖的澱粉裡，盛入特製的模具，上灶蒸熟。吃起來，鬆軟香甜的糕體裡夾帶有馬蹄的絲縷清香，給人一種果凍般的特殊質感。本來平淡無奇的年糕，有了馬蹄的添綴幫補，也就有了不一樣的飲食情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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