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大圖片
黃仲鳴
四月,是個忙碌的季節,不僅教務繁忙,兩部書稿也要在月底前編就、寫就,都是有關香港通俗文學的。這是個開山劈石的工程,年來已翻書翻報翻刊,翻到頭昏腦脹,看到雙目迷糊。沙中淘金之苦,做學問之苦,不足為外人道。
香港通俗文學作品多矣,評介的文人學者固少,研究這方面理論的專家更少。案頭有部周啟志,羊列容、謝昕合著的《中國通俗小說理論綱要》(台北:文津出版社,一九九二年),被譽為「通俗小說理論研究的開山之作」(見該書楊如鵬序),不錯,此書雖然專注於古典小說,將前人、主要是評點家的批評方法統攝成篇,條分理析,每一理論,都以綱要出之,若據其中一綱要,都可成一篇大文。正如楊如鵬的〈序〉說:「《綱要在體例和結構安排上具有迥異於其它小說理論史的特色,以綱帶史,分專題來研究通俗小說理論。」
全書分九章,計為:發展論、作家論、功能論,創作論,審美範疇論,借鑒論,題材論、方法論,欣賞論。這種分法,足可概括中國古代通俗小說的面貌。遺憾的是,此書未顧及五四以後中國通俗小說的相關理論。不過,這一時期理論太少;而評點家也式微了。
書中有一小節論及雅與俗的,值得注意。著者之一的周啟志曾在一九九○年第二期《贛南師院學報》發表一篇論文:〈雅俗共賞:一個文學烏托邦口號〉,認為兩種文學的 職能不同,接受者的需要不同,「雅俗分流」是必然的,書中強調了這點,即是「雅俗共賞」、「雅俗合流」是不可能的,強求者只是在追求烏托邦。
這理論是否成立,還要有心人深入研究。主張「雅俗不分」的李歐梵,甚至倪匡的「好看的和不好看」的二分法,都是和這書唱反調;但與范伯群「雅俗雙翼齊飛」則庶幾近矣。對這問題,我曾苦思,一時贊成雅俗不分,一時認為確要分流;李歐梵的論點涉及文化研究,倪匡的不過是個人的主觀、直觀的看法;心慕鴛鴦蝴蝶派的張愛玲,她的小說是否通俗?徐訏的作品是否純雅?金庸的武俠小說入了學府,上了中國現代作家的排行榜,與魯迅、巴金等齊名,即是,金庸作品不是通俗的了?但我想,雅俗從內容、語言、思想上的表現來看,仍有所分別的。研究者將之區分,亦無可厚非。
這書「功能論」一章,點出通俗文學的幾項特點:娛樂功能、勸懲功能、史鑒功能、認識功能。雅文學每曲高和寡,走入精英階層;俗文學每下里巴人,走入民間。有些作品如金庸小說,精英階層不里巴人俱愛看;之不過,精英分子每看出個中底蘊;民間大眾只求娛樂,滿足官能快感而已。但這類作品仍少,不能以此就能打破雅俗之分。基本上,金庸小說仍是通俗文學,或可說之為「通俗文學的經典」,如古之《紅樓夢》。
總之,這書每章都提綱絜領,點出的綱要,都值得我們再深入研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