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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逢開學，筆者的母親由長洲乘渡輪出市區，問四姑媽借錢買書。圖為長洲碼頭。網上圖片
筆者的四姑媽上月以104歲高齡離世，前幾天喪禮上，筆者要追述她的一生。由於她終身未婚，並無子女，與她同輩的人都早歸大化；而老人在生前鮮有相照等文物存留，要拼湊她的一生並不容易。幸好，這10多年來，筆者探她尚頻，從她腦退化後率直的說話中，加上其他親人口中的零碎資料。終於拼湊出一個梗概來。她一生姊兼母責，平凡而淒美。
終身不嫁人 盡心照顧親弟
四姑媽生於1912年，雖云四姑媽，實質是半個大姊。因為，嫲嫲是爺爺的填房，入門之前，家中已有3個女兒；四姑媽是她的大女兒，7歲以前，她享受着母愛，那是她一生中唯一的幸福日子。幾年間，嫲嫲生下父親、六叔、七叔3個兒子，可惜之後就病逝了。
沒有人知道嫲嫲臨終前向這個「大女兒」叮嚀了甚麼，不過，觀她一生，她可能接收的是：你要好好照顧弟弟，他們是你親弟弟呢！從那時起，她堅守着這承諾。及長，爺爺曾替她相親，但全為她推卻了，並義正詞嚴地說：「嫁了，哪得來照顧弟弟？他們一級級，不照顧不行！」那些年，她只10多歲。
當女傭賺錢 資助堂兄創業
筆者在她獨居的床位中，看過一張用炭筆畫成的中年女子像，梳着髮髻，一片鄉下人的純樸模樣。那是嫲嫲的遺像，雖然早已昏黃破舊，但四姑媽仍是珍重的掛在床前，供奉着。那張畫像，在家裡、六叔、七叔家裡，筆者從未見過；可想而知，她是多麼想念母親，也只有她對亡母有殘存的印象，她似乎把自己投影為母親了。
上世紀30年代，家中好像產生變化，曾祖母離世，爺爺在香港又有了三奶。家中一盤散沙，除已出嫁的大姑媽留在夫家外，各人都尋找自己出路。二姑媽和六叔隨堂兄姊往上海去了，三姑媽與幾個姊妹意見不合遠遁南洋，之後音訊全無。四姑媽帶着父親、七叔來到香港，她自己當女傭、替人燒飯做家務，同時又促使兩個弟弟找工作。這樣，基本上維持了家計，又為弟弟將來置家作點積蓄，「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她的操心是屬母親型的。
3個弟弟結婚之後，四姑媽對他們依然愛顧有加。上世紀50年代末從上海接回了六叔一家，幾個侄女吃的、住的都由她負責；上世紀60年代七叔一家經濟拮据，她常加以接濟，堂兄創業，也由她資助。至於我們，每逢開學，母親就老遠的由長洲乘渡輪到九龍，問她借錢買書；筆者考入中文大學的第一筆3,000多元留位費，也是由四姑媽代付的。
四姑媽，對我們義盡情深，她把整生的勤勞、關愛，都傾注到我們幾個家庭裡。靈堂前，追憶往事，泣不成聲。 ■圃丁
作者簡介：現職中文教師，大學畢業之後，全程投入教育事業之中，一晃眼30多年。知命之後，回歸中國文化；躬耕校園一隅，推廣儒道，自得其樂。
隔星期三見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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