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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俞慧軍
秋陽的金輝灑滿藍色的伊春湖，雪域的山峰、草甸、古樹倒影在湖水中，渾成一幅靈動的水墨畫。鬼斧神工的大自然把伊春湖的景色點綴在雪域的懷中，瑰麗的文化積澱了高原湖神思飄逸的雄傑之氣。
伊春湖位於橫斷山脈茫茫林海與青藏高原的過渡地帶。躑躅於飄雪漸止的伊春湖畔，由白雪折射出的一道道銀光鑲嵌在山巒間，自有不凡的魅力和令人心旌神搖的遐思。站在秋風浩蕩的伊春湖畔遠眺那一片片鬱鬱蔥蔥的參天古木，我分明聽見來自天籟的梵偈之音；而被皚皚白雪覆蓋的那一叢叢無名的野花凌厲怒放，夕陽中像一個個亭亭玉立的「懷抱琵琶半遮羞」的雪域美少女，靜坐於伊春湖兩岸的草甸上；秋風吹落的雪花似煙似霧，瞬間瀰漫成薄薄的羽紗。靜觀伊春湖畔秋雪曼舞的景色，使我想起八年前那個刻骨銘心的冬季。冬日的伊春湖風和日麗，湖水清澄如碧，寒風中暖陽為雪域送來神秘的寧靜與溫馨，我隨着雪裡鄉梅山村黨支書老洪走進了一個蒙古包式的帳篷。「這就是青年志願者王飛的家」，「歡迎遠方的貴賓！」剛入帳篷，一個面色黝黑的小夥迎上前來和我們握手。隨主人席地而坐後我便打量起這個「家」：一張簡陋的書桌，書桌上擺放着語文、數學等教科書，另有一排藏文書籍格外引人注目，鋼絲床旁邊放着一隻鼓鼓囊囊的大旅行包。「今天是周日，我在補習藏文課」，王飛給我們送上了奶茶。
村支書老洪告訴我，王飛是江蘇人，是進入伊春湖的首批青年志願者，他負責雪裡鄉6個村26個孩子三至五年級的語文、數學教學。教室設在一個以前由護林員住的工棚裡，而王飛對這裡卻情有獨鍾，他幽默地說：「生活在景色宜人的伊春湖畔，就像生活在詩人陶淵明筆下的『世外桃源』了，這裡比起詹姆斯·希爾頓發現的『香格里拉』來也並不遜色。」一個大學的驕子，克服意想不到的艱難困苦，立志用青春之甘露滋潤藏胞的孩子，如此的襟懷令我肅然起敬。「平時如何用餐呢？」沒有看到灶具，我便發出疑問。「一日三餐均在工棚裡」他指着幾百米以外的工棚。那裡是26個藏族孩子的「學校」。「噢！」品嚐着郁馥的奶茶，我全然明白了。隨着王飛的娓娓敘述，我們被帶進了那驚險的一幕：去年秋日的一個傍晚，像往常一樣，放學後王飛便把離家最遠的小卓瑪同學送回家，翻過了雪裡山，小卓瑪就到家了。誰知在王老師回校的路上，雪域的天空烏雲翻滾，狂風大作；王飛一路快跑着，但無奈這段回「家」的路程有近10公里。突然天空下起了冰雹，一個冰雹砸中了王飛，他昏了過去。待他醒來，已睡在了雪裡鄉醫院的病床上。後來王飛得知是一個藏族小夥救了他，當時他全身被冰雹砸得臃腫不堪，滿身鮮血。這位小夥還以為是一隻被冰雹砸中的野鹿呢。在王飛療傷的日子裡，許多藏族阿媽製作了最精美的食品送到他的病床頭。當一份電報即將從雪域高原發往江南水鄉時，被病榻上的王飛制止了：「不要告訴家鄉人，藏族同胞就是我最親的親人！」
伊春湖水在歲月的長河裡悠悠地流淌，當我雙手捧起一掬清涼的湖水時，一位藏族阿媽告訴我，洪支書記已出任雪裡鄉鄉長，而王飛大學畢業後別離親人和未婚妻來到了雪裡鄉教書。王飛現已是雪裡中心校的校長並兼任鄉文衛助理。當天我沒有見到闊別八年的老洪和王飛。
傍晚我入住一個名叫「伊春湖之家」的旅館，旅館負責人婭娜無意間講起他的丈夫也是江蘇人，剛去州裡培訓要下周才回鄉。我為自己能在雪域高原見到王飛的妻子婭娜而驚喜，一位正在哺乳的母親懷中躺着嬰兒。因為明晨就要離開伊春湖，我沒有把與王飛相識的那段故事告訴她，熱情好客的婭娜倘若得知我正在尋找王飛，她能讓我離開這片滋生漢藏美麗情愛的地方嗎？
翌晨，告別婭娜時我分明看到她眼眶中滾動着痕寣A她懷中那個還未起名字的男嬰竟然嚎哭起來，哭聲迴盪在伊春湖畔，湖水彷彿被激漾起來，幻化成了動聽的音律。也許美麗的婭娜已經察覺到我內心的秘密，也許靈性的伊春湖有了漢藏的傳人，我便可以安然地走出伊春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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