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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黃浩然(左)與邵仲衡。伍麗微 攝
銅鑼灣的大丸百貨、荔園遊樂場、舊將軍澳海灣,曾經的老香港在歲月中褪色,慢慢換上新衣裳。如今舉目皆是高樓大廈,舊區一個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幅相似的城市規劃圖。在高樓大廈的夾縫裡穿梭,舉頭不見藍天,這樣的城市發展是否真的好?「香港人不用走得那麼快,應該多欣賞生活的細節;城市也不需發展得那麼快,新的建築起得太快了。」《點對點》導演黃浩然說。■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伍麗微
黃浩然是個念舊的人,《點對點》是他第一部執導的電影,透過「boy meets girl」這個偽包裝,講一個懷舊故事。電影圍繞男女主角捉迷藏般的設定,以「點點圖」串連起昔日的舊香港景色,他們走過一個個地鐵站,在這擠擁的城市裡回味當年美好。此片是不折不扣的低成本製作,六個本地演員擔大旗,花了十八天拍攝,但黃浩然無悔,因為他堅持拍自己想要拍的故事。
偽都市愛情故事
早於上世紀九十年代,《點對點》故事已烙印在黃浩然腦海裡,直至2007年他再拿出來修改,到2012年決定開拍,前後醞釀十多年。縱使有大修改,但故事的本質並沒改變,依然有點點圖、舊區蹤跡。
其實點點圖一出,年紀稍長的觀眾已感到親切。童年時沒有iPad、手機等電子產品,最大的娛樂是聽聽收音機、每個星期買本兒童雜誌玩玩裡面的點點圖。在物質匱乏的環境裡長大,再回望今日年輕人手機不離手的景況,黃浩然忽發奇想:如果點點圖沒有數字的話,還能連成圖嗎?
無聲勝有聲,兩個不擅溝通的男女在高速發展下的香港雖然顯得格格不入,但彼此卻因為點點圖而尋尋覓覓,找到知音人。「這是一個偽都市愛情故事,」黃浩然笑着說。電影有點像《緣份的天空》,男女兩人在同一天空下,不斷擦身而過,直到最後一刻才相見。舊式浪漫,卻帶點惺惺相惜、相見恨晚的遺憾,愛情來的時候真的很美。
記得前些日子,一對外國情侶利用三年時間遊遍香港所有地鐵站,並以搞怪的形式與每個車站名合照。無獨有偶,《點對點》的另一「主角」,便是地鐵站,因為男女主角便是在地鐵站外的牆上、柱子上,畫下一幅幅點點圖,地鐵站出現的頻率之高,讓人懷疑港鐵有份「sponsor」。但黃浩然解畫,「不可能找港鐵合作,它不可能讓我們在牆上畫畫,這樣變相鼓勵公眾去畫畫。」如同能否在海洋公園裡面露營一樣,官方當然不允許,但很久以前已經有人做過。「都沒有幻想力,不能將幻想與現實分開。」黃浩然忍不住吐槽。因而所有與地鐵相關的鏡頭都是偷拍的,團隊一行二十人清晨五點半在上環集合,搭上第一班地鐵,每天一兩個小時拍攝,連續四天。
為了發展可以去到幾盡?
黃浩然1993年於香港演藝學院畢業,在有線、亞視等電視台做過,也曾做過報章雜誌記者。對於拍戲,他並不陌生,早年曾擔任過場記、助理製片、副導演等職位,多年來一直接拍港台的外判劇,如今執導筒拍戲算是回歸本行。《點對點》裡出現的地方,不僅對黃浩然來說有獨特的意義,對於大部分觀眾而言,也猶如上了一堂通識課,重新認識香港。譬如昔日的銅鑼灣地標大丸百貨的興衰與那場觸目驚心的大火、數個於1903年豎立的維多利亞城界碑、港島區無人不曉的堅尼地城海旁,甚至已成為新市鎮的將軍澳海灣等,都是他這一代人的共同記憶。
雖說是低成本製作,但中段出現的台灣單車環島遊卻如假包換,問到為何拍台灣,黃浩然忍不住失笑,直言本身只是為了配合劇情設計,避免女主角在畫點點圖時「巧遇」男主角,才安排他到台灣環島遊。恰巧他邀來久未拍戲的邵仲衡演出,而邵仲衡竟找到贊助商,因而幾個人飛去台灣拍攝,「我本來打算去西貢拍藍天扮去過台灣而已。」但在這意外的拍攝裡,黃浩然也別出心裁地選了兩個有意思的地方──碧潭吊橋和美麗島站。碧潭吊橋1937年建成,但2000年因結構出現問題,政府想拆了重建,當地人抗議反對,政府最後以原貌重建的方式保留吊橋,並成為市定古蹟;而美麗島站固然是世界最美麗的地鐵站之一,也是震驚台灣社會和影響民主運動發展的美麗島事件的源起地。兩個地方是為了配合劇情而在電影裡出現,但其弦外之音不言而喻。
黃浩然說,每個城市都難逃發展的命運,但香港人口增長快卻不像外國有很多土地,因而在發展時無可避免要推倒重建,「慢慢你會發現很多東西消失了。」最好的例子便是銅鑼灣希慎廣場,前身是興利中心,1981年才建成,建了才二十五年,2006年便拆卸重建。
城市最後或許一片光鮮亮麗,然而記憶、命根也被埋在塵埃裡,再也找不着立足點。喃喃說着這些老生常談的同時,邵仲衡在黃浩然身旁坐下,兩個同代人接續着這唏噓、道不盡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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