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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告：「《世說新語》之三」將於11月14日（星期五）刊登。
上期嘗選讀《世說新語》首篇〈德行〉之「管寧割席」，指出後人多以此故事褒揚管寧（158年至241年）從小不慕名利，並據小說《三國演義》而視華歆（157年至232年）為趨炎附勢之小人。惟根據正史《三國志》所載，華歆為官廉潔清貧，處世謹慎圓滑，世人對其之評價，似欠公道。《世說新語》一書，共5次提及華歆，除「管寧割席」章外，其餘均明顯褒揚其德行，例如〈德行〉以下兩則故事：
華歆遇子弟甚整①，雖閒室之內，儼若朝典。陳元方兄弟恣②柔愛之道。而二門之裏，兩不失雍熙③之軌焉。
華歆、王朗俱乘船避難，有一人欲依附，歆輒難④之。朗曰：「幸尚寬，何為不可？」後賊追至，王欲舍⑤所攜人。歆曰：「本所以疑，正為此耳。既已納其自託，寧⑥可以急相棄邪？」遂攜拯如初。世以此定華、王之優劣。
譯文
華歆對待子弟很嚴肅，即使在家裡，也像身處朝廷那樣莊重守禮。陳元方兄弟則盡量採取友愛包容的態度。但這兩個家庭都不失和睦安樂的治家準則。
華歆與王朗一同乘船避難，有一個人也想跟着上船，華歆馬上表示為難。王朗說：「幸好船還寬敞，為何不行呢？」後來強盜追來了，王朗就想捨棄那個搭船人。華歆說：「我當初猶豫，正是考慮到這點。但既然已答應了他的請求，又怎可因情況緊迫就拋棄他呢？」於是仍舊帶着他離開。世人憑這件事來判定華歆與王朗的優劣。
注釋
1整：端莊，嚴肅。
2恣：放縱，任憑。
3雍熙：和樂。
4輒難：輒，立即。難，阻難，表示拒絕。
5舍：同「捨」，甩開。
6寧：豈，難道。
華歆待人嚴肅，陳元方（陳紀，129年至199年）則待人寬容，主張的治家原則雖然相異，但家庭同樣和睦安樂。華、陳兩家，應都知道「家和萬事興」的道理，不希望家庭被分歧撕裂。嚴守禮法也好，放縱隨意也好，在以和為貴的共識下，堅持的主張雖有不同，但也可達致相同目標，不必拘執於一時。
立場縱然不同 應可殊途同歸
今時今日，社會紛爭不休，為追求心中理想，人人堅持己見，不理大眾反對，不肯退讓半分，彷彿社會只可容下一種立場，也只有一種方法可達到目標。然而，誠如華、陳兩家的治家原則，不同立場與態度，應可殊途同歸。有時候，是非公道，並不如表面所見簡單。王朗（？至228年）熱心助人，願意同舟共濟，往往會獲大眾支持，華歆則很易被誤會成冷漠無情，麻木不仁。其實不然。從華歆的治家態度與待人處事原則來看，可知華歆為人謹慎，深思熟慮，認真盡責，相對只看表面，輕信他人，做事不顧後果，在關鍵時刻卻不願承擔責任的王朗，華歆只是思慮更長遠而已。故事到最後真相大白，對於王、華之優劣，後人亦自有公道評價。
■謝向榮 香港能仁專上學院中文系講師
隔星期五見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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