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馮 磊
春節期間，有韓裔美國姑娘到中國來旅遊，自曝遭遇了「中式逼婚」，一時傳為絕唱。那姑娘說，在中國的朋友家裡，她一再地被對方父母追問：「你何時結婚」，倍感尷尬。
小姑娘兜裡裝滿了美元，懷揣着一顆對東方文化的仰慕之心到中國來，目的無非是為了吃吃喝喝、放鬆一下。可憐的小姑娘，她哪裡見識過中國的父母們那種海枯石爛式的執着和炭火一樣的溫度--我說的是炭火。
當然，如果僅僅是炭火，那顯然是遠遠不夠的。刻薄點說，這高溫的背後往往有着精明的算計。作為一個國際友人，不幸遇到這種在現實生活的叢林中百煉成鋼的老戰士，面對他們噓寒問暖的中式關心，你要時刻提醒自己，無論如何不要把自己的隱私暴露在外。須知，你的每一句話都可能成為他們茶餘飯後的嘮嗑裡被屢屢諷刺與挖苦的對象。可愛而可憐的孩子，你得學會緊閉住自己的雙唇。
任何一個外來人，都不要無視大媽大嬸們的那雙充滿關切的賊溜溜的小眼。她們那雙斤斤計較的小眼睛，一分鐘能轉九百六十圈。面對年輕的女孩子，她們會親熱地拉着你的手，詢問你在哪所學校畢業，有沒有男朋友之類的話題。至於詢問你的目的，有時可能是為自己的某位近親選擇配偶，有時又可能是為巴結單位領導為他們的兒子物色女朋友。如果上述兩個目的都無法達到，那麼這種熱情瞬間可能會降低到冰點，她們會說：「啊，我去看看屋子裡的水燒開了沒有。」
「凡事不可過於熱情」。大凡熱情過度的，背後必有精明的算計。春節或者隨便哪一個聚會的場合，總會有一些大媽大嬸們親熱地拉着女孩子們的手，她們用慈祥的雙眼一遍遍地打量你，就像舊社會裡「牛經紀」（牛羊市場上的職業經理人）看一頭牛的那樣緊緊地盯住你。除了詢問那女孩子是否找了對象、在哪家公司上班，她們偶爾還會問到你的收入等等諸如此類的話題。這種對於別人隱私的侵犯由來已久，面對高收入的小姑娘，她們會努力擠出更多的熱情，目的無非是考慮到以後或者有利可圖。一旦意識到這種努力不能帶來好處，那麼馬上就會滿面寒霜。
大媽們遇到了寒門出身的姑娘，同樣也要家長裡短地噓寒問暖一番。只是，一旦轉過頭去，她們的鼻孔裡就會冒出實用主義的的「吭吭」聲。這種即景式的冷熱轉換讓人嗔目結舌。
沒有人會永遠知道大媽大嬸在想什麼，就像你永遠也猜不透一隻碩大綠皮西瓜肚子裡的秘密。面對一個漂亮但可能昨夜沒睡好的女孩兒，她們轉過頭去就會討論這種疲倦：「她臉色的確不太好」，「是的，她是不是最近做過那種小手術呢」，「我看着也像，不過，據說她現在每時每刻都離不開男人......」--然後，然後一幫大媽大嬸們就會豪放地哈哈大笑起來，一副「老娘其實什麼都知道」的自信。她們的神色和在廣場上跳舞時一樣，永遠是老子天下第一。她們什麼都知道，在她們的眼裡，這個世界上壓根就沒有秘密。從萊溫斯基當年喜歡的安全套品牌到林志玲的面膜，從國外第一夫人的手袋到單位某位領導最新的小三，從街頭撿拾破爛老鰥夫的私生活到水果店裡的爛柚子，她們全都知道。如果偶爾遇到一位正人君子，她也會神經兮兮地來上一句：「你有相好的吧？你條件這麼好怎麼會沒有相好的呢......」
時代造就了大媽大嬸的通天神技。她們是這個時代最霸道的窺伺者，她們的確為此而來。面對全能型的大媽大嬸，遠道而來的人們應該牢牢關住自己的心扉。你那小小的柴門根本抵擋不住她們火一樣的熱情，而一旦你放鬆警惕，輕易釋放出有關個人的隱私，你的不幸之旅也將就此開啟。
因洩密而處處被動甚至遭遇惡意的眼神，就像公主在洗澡時被人看到了赤裸的身體一樣，這種不幸其實源於你自己的粗心大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