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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頂小樹生命力旺盛。 網上圖片
楊天宏
我又一次想起從前家裡對面樓頂那棵小樹。那是一棟向陽的四層樓。我是五穀不分的人,那棵是什麼樹我一直不知道。從我上小學起就從書中讀到過歌頌小草生命力旺盛的文章,如寫小草從山崖上、石縫中、乾旱的陡坡上冒出來等等,也曾經學寫作文歌頌小草旺盛的生命力,而這棵小樹的生命力比野草還要旺盛許多。它當初的生根可以想成是一粒樹籽由風吹來落在這樓板上,或是由一隻常吃樹籽的鳥由嘴銜來......但絕不是人為的有意的播種,卻要比一切花兒,一切莊稼,乃至一切山上的樹的生命力都要頑強許多。它在無意中有了生存的選擇,卻贏得了生機,並且非常堅強。雖然我以前估計它只有80厘米左右高,枝葉不繁密,可卻生長了大約有8年。我大學畢業參加工作的第二年,長有小樹的樓連同我們的平房一起動遷了。一群農民工負責拆遷;樓頂的拆遷是原始的作業法,由幹活的人先把水泥樓板周圍接縫處的混凝土一層層敲掉,再把樓板一片片卸下來。由頂樓四樓開始,一層層直到一樓,所以樓頂那棵小樹就先被拔掉了。每當我看見這群農民工汗流浹背的樣子,我就想這拆樓的工作我幹不了,人站在四樓頂上拆樓板,平常人很難想像,不是常年幹拆樓板和上跳板的人誰會適應呢?餘下的樓的四壁主體要用拖拉機繫上鋼繩拽,這樣進度快,這我也不會。下班時,我看見一個農民工正在砍削一堵牆,這牆比他本人還要高,他逐漸把牆砍削成上面寬下面窄的形狀,然後再推倒它。我看了一會兒,琢磨出這工作有危險性。後來我經常跟朋友講起這件事,朋友說這棟樓的拆遷工程是由人轉包的,一包六千元,到具體幹活的這幾個人只剩了二千元。我算了一下,五六個人幹了一星期,每個人一天也就合幾十元錢。
每當我想起這棵樹的同時就會想起那群拆樓的農民工。我常想起這棵樹是因為它曾經有助於我在逆境中戰勝挫折,堅定我的毅力和增強信心。它的生命力是超前的,每當我想到一粒樹籽會在幾乎完全沒有土壤,沒有養分的水泥樓板上都能生存長高,更何況一個人呢?前輩學者說過:「只要人努力,什麼事不可能?」古人說:「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樂觀、勇敢、向上構成了我生活的準則。
茅盾先生在他的散文《白楊禮讚》中讚揚白楊樹是西北極普通的樹,但卻代表了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華北抗日農民的性格,它的堅韌不拔和在惡劣條件下卻能頑強生存代表了我們的民族精神。那麼這棵樹也應該是一棵極普通的樹,而決不會是茅盾先生筆下嘲諷的貴族化了的楠木。
今天,我又一次想起這棵樹。走在街上看到那一個個蹬着人力三輪車的人,天冷了,車伕都把棚扣上,為的是坐車的人不冷。看到那平日熟悉的蹬着三輪車送菜正大口大口嚼着麵包的老太太,看到那一個個從樓頂垂繩而下正在粉刷樓壁的外地民工,尤其想起那些負重的拆樓工人......他們都是我們這個社會絕不能少的一部分,他們就和我常想起的那棵小樹一樣,在逆境中頑強地生存着,他們能做到平常人做不到的事,這就是不尋常的生活。
現在,我想起這棵樹的生存除了它本身的生命力外,還需要陽光、空氣和雨水。小樹的生存是因為它在向陽的樓頂上能吸收更多的陽光!陽光多麼重要!生活需要陽光,願生活充滿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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