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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兗州興隆塔景。 網上圖片
韓小榮
在我眼裡,古代的亭台樓閣、山園水榭,都是傳統建築藝術遺留下來的文化瑰寶。它們四散分佈在祖國的山川大地,風采翩然,美輪美奐。
我素來懷有名樓情結。岳陽樓因范仲淹的《岳陽樓記》而名動天下,滕王閣因王勃的《滕王閣序》而譽滿乾坤。可惜,山高路遠,無由得見。而興隆塔,就在離我住地不遠的兗州。如果去登到塔頂,體會一下登臨送目的豪邁之情,亦不失為人生一大樂事。
興隆塔名氣不大,很少有外地遊客慕名而來觀瞻。它略顯落寞,稍帶疲憊,同時也不忘身姿挺拔,直衝霄漢。這是一座八角樓閣式磚塔,始建於隋朝,塔高54米,共13層。它屹立在兗州市博物館的後院,至今已有一千多年的歷史。
我和小周到達博物館時,已是下午三點。兗州是小周的故鄉,對我來說是初訪,對於小周,卻是重遊故土。她對兗地的風土人情,甚為了解,如數家珍,倒像是一位熱情的導遊。
博物館恢弘大氣,富雅堂皇。展品雖多,文物雖古,並不吸引我們這些外行人士。只有一把碩大無朋的寶劍非常震撼人心。這把鑄鐵劍又寬又厚,劍柄足有 7.5米長,被稱為「天下第一劍」。
這樣的寶劍自然不是古代將士們用作衝鋒陷陣的,只能用來鎮妖。許多年前兗州境內的泗水河氾濫成災,據說是水妖作祟,官府便動用人力物力,製了這把巨劍去鎮妖。 如今倒好,封了天下第一的名號,成了鎮館之寶。別看它銹跡斑斑,卻仍舊威風凜凜地陳列在那裡,劍體上遍佈着歷史和文化的塵埃。
寶劍雖好,只能遠觀。不如興隆塔的一磚一石,親手觸摸一下,就能感受到一種歲月的滄桑。小周告訴我說,興隆塔底有地宮,如今封閉了。因為地宮裡的文物在2008年曾被偷盜,聽說是小偷在興隆塔附近租了房子,挖地道潛入進去作的案。所幸,發現及時,寶物都已被追回。 我調侃道:「強盜的祖師爺盜跖不正是兗州人嗎?他的弟子們難道不懂『盜亦有道』嗎?興隆塔是佛塔,佛中寶物也敢盜,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吧?」
一邊說笑一邊登塔,不覺到了七層塔台。興隆塔造型獨特,一到七層較為厚重,再往上逐漸收縮,倒像另一座體態輕盈的子塔緊依母塔,形成法相莊嚴的子母塔。這在塔類建築史並不多見,全國僅此一例。建築學家梁思成和夫人林徽因於1936年來此塔考察建築結構,林徽因女士曾在磚塔七層和頂層分別留下了兩張珍貴的工作照,被後人載入《林徽因傳·建築卷》。這是興隆塔有史以來,第一批名人留下足跡,兗州人常以此為榮。
我們在塔台上盤桓了一會。總覺得附近高樓遮望眼,不能一目了然、酣暢淋漓地俯瞰大地。只好繼續往上登,塔梯雖然越來越窄,好在塔體有窗口射進光亮,並不黑暗。
終於一鼓作氣衝上塔頂。站在塔台上,眼前無物遮擋,豁然開朗。拂着石欄,鳥瞰兗州城,我情緒無比激動。小周指着塔東的河流,說那就是泗水,著名的詩詞「泗水流,汴水流,流到瓜舟古渡頭,吳山點點愁」中的泗水。
難道孔子就是在這條美麗的泗水河岸上,悟出了「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嗎?那麼沂水呢?那條和泗水同樣著名的沂水是不是也在這附近悄然流淌呢?我不禁想起了論語中記述孔子和弟子沂水沐浴的情景。「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這是一種何等的精神境界!穿春服,沐沂水,舞雩台上吹吹風,一路放歌把家回......
我們向北望去,搜索着曲阜古城的位置,卻只看到群山連綿,蜿蜒如龍,那應該是泰岱山脈了。遠眺泰岱,翠色蒼蒼,如詩如畫。山自巋然不動,我自不知所措。難道這就像蘇軾「縱一葦之所如,凌萬傾之茫然」一樣的感覺?天色向晚,一陣涼風吹來,人在高處不勝寒,我們只好速速下了塔頂。
圍着興隆塔又轉了一圈,才發現塔體上鑿刻着不計其數的小佛龕。佛龕內置有小佛一尊,神態安詳,專心打坐。佛龕夾縫逸出可愛的小草,不諳世事一樣地隨風飄搖。落日的餘暉籠罩着這座神奇的佛塔,我站在塔底抬頭望時,只見霞光萬道,靈氣氤氳,四散升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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