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廊：坊間難覓「小爐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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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爐匠是民間的小手工業者。 網上圖片

卞允斗

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坊間經常聽到小爐匠招徠生意的吆喝聲，「鋦盆子鋦碗�苤v、「打錫壺�苤v、「打銀鐲子�苤v......有時聽到銅鑼「叮噹、叮噹」的聲音，每當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後，頑童們總會唱�茖鉭q：「鋦盆鋦碗鋦大缸，鋦了個盆子盛飯湯啊，鋦了個盤子盛乾糧啊」，遂跑到大街上圍觀看熱鬧。

小爐匠，是民間的小手工業者，也稱作「小爐子」，這些手藝人是鄉村坊間的常客。小爐匠相對「大爐匠」而言，大爐匠就是鐵匠。鐵匠又分為鐵匠舖和打跑鐵兩種，專門打鋤鐮銑橛、鍘刀菜刀、槍刀劍戟、擔杖勾子牛鼻具之類。鐵匠使用的是大火爐，一般是兩人以上配合作業。小爐匠則用的是小火爐，不打大鐵器，只做零碎的修補活，故叫作小爐匠。小爐匠跟鐵匠一樣供奉太上老君，在他們心裡，太上老君是祖師爺。天庭中的太上老君燒八卦爐煉丹，爐匠燒爐子煉鐵，煉製的物種不同，工序卻大同小異，就算幹的一個行當吧。

小爐匠是手藝工匠的統稱，細分起來有多種，最常見的是鋦匠、錫匠、銀匠、白鐵匠。這些手藝發展歷史也不盡相同，他們都有�茼U自的稱謂。小爐匠一般是一個人串鄉，獨立完成所接的活計，每到一個村，活少了呆一天，活多了住下連續幹幾天再走。

小爐匠挑�茯D子走街串巷兜攬生意，挑子也很別致，也和剃頭匠的挑子似的「一頭熱」，熱的一頭是火爐，冷的一頭是工具和材料，另外還有被褥卷。在挑子的一端箱子提樑上，還懸掛�茪@面小銅鑼和兩個小鐵錘，小爐匠走的時候小鐵錘左右搖晃，就會來回敲打小銅鑼，發出「叮噹、叮噹」的響聲，告知小爐匠來了。有些小爐匠邊走邊大聲吆喝，也不過是溜溜嗓子助助興罷了。

小爐匠行當中的鋦匠，以鋦盆鋦碗鋦大缸為主，鐵鍋補漏為輔，有些地方稱呼他們「錮露子」。錮露二字，新華詞典解釋為用融化的金屬堵塞金屬物品的漏洞，也叫作錮漏。鋦匠歷史悠久，據說早在南宋時期，就有了這行當，當時都是幹些民間的「粗活」。清朝時期，八旗子弟喜歡賞花養鳥、玩瓷藏玉，這些物件少不了磕磕碰碰，一旦家藏的珍貴玩器失手碰裂，便找鋦匠設法修補，鋦匠精雕細琢，用金、銀、銅鋦釘鋦好，還利用裂紋的走向，「鋦釘做花，金線填縫作梗」，令把玩者非常滿意，「細活」也應運而生了。到了民國，細活鋦匠行當逐漸走向民間，很快登峰造極，形成了一門絕活藝術。

鋦匠的絕活就在於把破碎的瓷器還原如初，並且在破損處雕琢出花樣來，讓僱主感到滿意。高明的鋦匠，無論是瓷器，還是陶器、瓦器，就是鐵鍋也能補得滴水不漏。在鋦匠手裡，從小小的鼻煙壺到大盆子，就連盛四五百斤水的大缸也不在話下。鋦匠按照對縫還原、鑽頭打眼、上鋦釘、塗油泥等工序，每道工序都是小心翼翼，鋦好後盛上水檢驗，最後主家付錢完活。

鋦匠使用的鑽弓和鑽頭有大小，可根據不同材質的器皿隨時更換，最硬的鑽頭是金剛鑽，「沒有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這句歇後語就出自於此。鋦匠每幹完一個活，都是按鋦子數量算錢。

錫匠和銀匠是時代的產物，他的歷史要比鋦匠更為久遠。據歷史記載，中國是發現和使用青銅、鉛錫、白銀最早的國家之一，已有四千多年歷史。這些金屬除了製作兵器和鑄件以外，還做各種式樣的飾品。到了漢唐，金屬飾品進入鼎盛時期，形成了深厚的民間首飾文化。隨�茠鷵搮◤~的廣泛應用，不但官家有專門的製造大作坊，民間也有小作坊，還出現了流動的錫匠和銀匠。

在民間，鉛錫合金常用於製做燎壺和酒壺。若出現滲漏，錫匠就上門代為修理，錫匠支好爐子把錫熔化，趁�蚍鰜l把錫水滴進漏洞，堵住漏眼。若是破損嚴重，就將舊壺材料放到盤子上稱一下重量，而後再和主家講好價錢。錫匠將破錫壺回爐熔化，重新打製一把新壺。打造完畢，取水灌入壺中，當眾顯示不漏水，方可收錢。

銀匠一般在舖子裡做活，銀匠店做的金銀首飾花樣繁多，主要的是童飾和女飾。但凡走鄉串街的流動銀匠，大多是招攬了活回到舖子裡去打造。有些僱主不同意將自己的銀料帶走，銀匠也會當場打造。一般說來，銀匠在現場以修理破損銀器為主。

清末民初以後，白鐵製做器具盛行，民間普遍使用白鐵燎壺、酒壺等器皿，小爐匠又多了一份鐵皮活，也就出現了「白鐵匠」。白鐵匠改打錫壺為白鐵壺，修理白鐵器具也用上了鉚焊，他們走街串巷時的吆喝聲改為「焊白鐵壺��......修理白鐵鍋......」。

時代在發展，人類在進步，人們生活日用品也在更新換代。不�袗�產品的大量使用，瓷器、陶器、瓦器也加入了新工藝，破損率明顯降低。生活用品的豐富，人們也大方起來，再也不吝嗇蠅頭小利，也不為破損器具而惋惜。萬能膠的應用，破損了的工藝品用膠黏合，達到了天衣無縫的效果，要比鋦補更為美觀。

自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小爐匠漸漸地、悄無聲息地消失了。坊間難覓小爐匠並不奇怪，一個時代應運一個行業，什麼時代造就什麼工匠，小爐匠也會與時俱進。小爐匠已不見了蹤影，並非是沒有了謀生營生，他們也是隨�荇犮N的發展而動，去尋求更能體現自身價值，掙錢更多的發財門路了。

久違了的小爐匠，他在記憶裡還是那樣熟悉。小爐匠走了，可他留給歷史的印跡難以抹去，中華民族勤儉持家的優良傳統永存，小爐匠精湛的手藝將會存留在技藝大全寶典中。有朝一日，小爐匠會登上中華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或許是鋦匠，或許是錫匠，或許是銀匠，無論是整體，還是其中的一項，都會是一個時代的象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