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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羽生的處女作。 作者提供
黃仲鳴
半夜網遊,忽睹有論者說:「梁羽生的大部分小說都比《龍虎鬥京華》具有可讀性,但是,之後那些早已經找不到靈氣的,如塚中枯骨般的作品,卻完全沒有《龍虎鬥京華》有意思。」依我讀梁的經驗,他很多作品都缺少了「靈氣」,都是「塚中枯骨」;那《龍虎鬥京華》呢?是否如該論者所謂的「有意思」?
一九五四年一月十七日,香港白鶴派掌門人陳克夫與太極派掌門人吳公儀,互說己派武功最好,最後多說無謂,決定來個擂台比武,立下生死狀,一見真章;香港嚴禁私鬥,遂移「台」澳門,但只用了三分鐘,吳公儀一拳便打到陳克夫的鼻不停流血;誰勝誰負,大會裁決打和。這單新聞在當年相當轟動,《新晚報》老總羅孚靈機一觸,即推編輯部一個名為陳文統的人出台,要他寫篇武俠小說,陳文統一口拒絕,羅老總不理,「先斬後奏」,在報上來個預告,明言明天起即刊載。陳文統無可奈何,於是「梁羽生」出世,《龍虎鬥京華》出場。
《龍虎鬥京華》「楔子」有首梁羽生的〈調寄《踏莎行》〉,其中有句「卅年心事憑誰訴」,其意是梁羽生以第一身的寫法,通過一位老人回首三十年前的一件往事,掀起了故事的序幕。但此真「一語成讖」也,梁羽生寫了三十年後擱筆,回首前塵,箇中滋味向誰訴?作品成敗、毀譽交迸,他有何話說?
「梁羽生」被擺上台後,作品居然大受歡迎,其後一發不可收拾,就此毫不間斷寫下去。然而,論者多說其作品不及後來者、份屬老友的金庸多矣,惡評者甚至指為「塚中枯骨」,指「當寫武俠已經成為一種習慣,一份維生的工作,一種閉上眼睛也得將就前行的本領時,又如何去體味當初《龍虎鬥京華》時的興奮、內心的惶恐呢?」不錯,梁羽生寫《龍虎鬥京華》,確是如履薄冰,因在此之前,他從沒寫過小說,只愛看武俠小說,尤喜白羽。被推上陣,唯有以白羽為師,以吳陳的打擂台、太極武功為骨架,寫出這部處女作。
《龍虎鬥京華》之為「新」,由「楔子」第一身的寫法,到「尾聲」時的呼應,可見一斑;另如重視心理描寫,甚至有些意識流的味道,這比當年粵港派技擊小說確顯得較新,遂被推為「新派武俠小說」,他則被尊為鼻祖。
其實,《龍虎鬥京華》只是一部情節簡單、文字平淡、沒有激情的小說。他後來說:「寧可無武,不可無俠」,在這部書中,他的「武」卻比「俠」更為用心書寫;其後的作品,也是跟隨《龍虎鬥京華》的基本策略和套路而創作,武是手段,俠是目的,宣揚正義正氣,這遂流於教條,作品怎有生氣?
近日重閱《龍虎鬥京華》,竟覺不若年輕時那麼抗拒;從字裡行間忽地浮出當年陳文統無奈的神情來;這「無奈」,一纒就三十年。人已逝,是非功敗且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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