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 輝
燕卜遜在1937年前赴西南聯大執教之前,曾在位於倫敦的文化區布魯姆斯伯里(Bloomsbury)住了四年,他其時乃自由撰稿人,經常與當地的文化人、詩人及藝術家交流,創作力無比旺盛,乃於1930年出版了《含混的七種類型》,又於1935年出版了《田園詩的幾種變體》(Some Versions of Pastoral),當然,他還出版了《詩集》(Poems),布魯姆斯伯里無疑是他的文化樂土。
話說上世紀初布魯姆斯伯里聚居了一批文化人,由是形成一個小沙龍,其後被稱為「布魯姆斯伯里團體(Bloomsbury Group)」,當中包括小說家維珍尼亞吳爾芙(Virginia Woolf)、畫家雲妮莎貝爾(Vanessa Bell)、鄧肯格蘭(Duncan Grant)、藝術評論家奇里夫貝爾(Clive Bell)、美學家羅渣弗萊(Roger Fry)等等,此批文化人對維多利亞時期的審美觀念都不免有所蔑視,對兩性關係及道德習俗俱各有獨特見解,因而飽受傳統社會的攻擊,與此同時,亦備受開放思想者的推崇。
吳爾芙1924年4月重回布魯姆斯伯里,走在馬赤蒙大街(Marchmont Street)之時心懷感激,在日記中寫道:「如何能完整地描述我對此地的第一印象?馬赤蒙大街多麼像巴黎......」她1929年寫信給友人,也曾這樣寫道:「我經常漫步於馬赤蒙大街,有時會買一個小花瓶和幾束康乃馨......」
英國文評家雷蒙莫蒂默(Raymond Mortime)亦曾描述布魯姆斯伯里:「誰又知道準確的布魯姆斯伯里精神是什麼呢?我不敢下此定義,但我堅信對理性的信仰、對真理的追求和對美的思考,是最重要的人類活動。很明顯,連強烈反對布魯姆斯伯里的人亦會同意此等特質。」
在雷蒙莫蒂默看來,此地非常開放而毫無禁忌:「在保守的社會裡,他們是另類;在紳士社會裡,他們是粗魯的;在你死我活的社會裡,他們與世無爭......對於認定是平庸的事物,他們無情拒絕;對於妥協行為,他們堅決反對。」燕卜遜就在此地寫下他年輕時最重要的作品。
在馬赤蒙大街的燕卜遜故居對面,有一家專門售賣同性戀書刊的獨立書店,同性戀在今天乃開放的話題,但在上世紀三十年代的倫敦,此地對同性戀者的態度亦相對寬容,比如弗洛朗斯塔瑪涅(Florence Tamagne)在《歐洲同性戀史》(Histoire De L' Homosexualite En Europe)就指出,布魯姆斯伯里成員之間錯綜複雜而相安無事的同性關係,反映出此地文化圈很開放,同時正好為斯時的同性戀者創造了自由的生活空間。
吳爾芙也曾在《存在的瞬間》(Moments of Being)寫道,在此地,「沒有什麼是不能談的,沒有什麼是不能做的,這是文明的一次偉大進步。」燕卜遜性格比較內向,很少談論自己的往事,他後來的婚姻生活也許被視為幸福而美滿,然而,他的馬赤蒙大街鄰居卻堅信,他其實是一個同性戀者,而他在倫敦時的女友愛麗絲(Alice)也認為,他至少是個雙性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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