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鶴年
上世紀初,我父母從中國南部的福州移居到馬來亞的柔佛新山。我成長時和母親非常親近。從她那裡,我聽到了她給我講許多生活在中國的人們的苦難,鴉片戰爭後帝國主義列強蹂躪中國,中國人民遭到八國聯軍的欺凌;貪官當道,強盜橫行;還有日軍1931年至1945年的入侵。我渴望着回去中國,參軍抗日。而當時我在柔佛新山的英校學習,對中文的掌握仍有不足。
在1939年,當時16歲的我報讀了一間華校,在那裡學習了一年半的中文。當時日軍已經進佔了越南和泰國,我的父親讓我去新加坡進修。我在1941年5、6月的時間進入了新加坡萊佛士學院(Raffles College)。日軍在1941年12月8日入侵了馬來亞和新加坡,正是學校下半學年考試的第一天,我為了備考苦讀到凌晨兩點。當晚,此前從未聽過的炸彈從天而降的巨響令我一夜無眠。學校馬上宣佈關閉,讓來自馬來亞北部的學生趕回老家。但由於日軍迅速推進,許多學生都與家人失去聯繫。
接下來的3年10個月裡,我們被迫在日軍鐵蹄下生活,其間所有馬來西亞和新加坡人民都在水深火熱中。我們度日如年,掙扎求存。日本人的野蠻殘暴罄竹難書。日本人在每個主要城鎮建立軍警或憲兵隊大樓,內裡都設有酷刑室。許多被憲兵隊懷疑為抗日分子的人慘遭酷刑,許多人不堪折磨而死。
我記得1942年初,新加坡遭日軍侵佔後不久,萊佛士學院一位名叫Fam Pau On的學生被審問,他承認自己是新加坡志願軍團的成員。他隨即於一天下午被帶走,與其他囚犯一起雙手反綁,押送到樟宜灘處決。
在中文學校讀書時,我認識了一戶人家。這家人有眾多年少的子女,父親是出名的商人,也是南洋華僑籌賑祖國難民總會的成員。日軍圍捕這個家庭之後,女孩被強姦,男人和男孩被砍殺,最後全家被滅門,屍體埋在距新山市約一英里外的市政廳空地。我想他們的遺骸現在還埋在那裡。
戰爭年代讓我有了以下的領悟:第一,任何個人或群體都無權入侵他人的家園或國家。所有個人和國家都應該遵守這個原則。
第二,戰爭令惡人內心的邪惡彰顯。目睹人們變得毫無人性,是一件既醜惡又極為可怕的事。我們要防止戰爭,將它消滅於萌芽狀態。
第三:侵略者當然會踐踏「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行為準則。人有惡行,必遭報應。在上次世界大戰中,侵略國的無辜民眾和城市也遭到了巨大的損失和破壞。侵略他人,必自食其果。
第四:人類應當禁止戰爭,努力發展人類文明,鼓勵文明的行為模式。
我支持中國領導人9月3日在北京天安門舉行勝利日閱兵式,紀念中國人民的偉大抗戰以及英雄們的犧牲。這必將堅定中國人絕不讓外國侵略者的殘暴惡行再現的決心。
(本文乃嘉里集團主席郭鶴年昨日發表於《南華早報》文章的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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