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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en III圓之三》局部細節
自從目睹工業區舊樓窗外密密麻麻的水管陣縫隙之間生長出一抹青翠，「都市棄景、生物、山水」三重奏複合命題的種子便飄落在本港雕塑家林佑森的心中，隨後漸漸破土而出，成長為延綿不絕的銅線樹林。林佑森以夾縫中生機盎然的植物為起源，採用銅管銅線、金屬零件等被淘汰的工業成品支起枝幹，將銅銹化為綠葉，賦予各式古舊電子器材新的藝術生命，打造出一片極具現代工業氣息又包含柔情的金屬叢林。■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趙僖 圖片由嘉圖現代藝術提供
林佑森是一個非常隨緣的雕塑家，他有一句口頭禪：「其實不是刻意的」。在近五十分鐘的採訪過程中，林佑森一共強調了16次「這不是刻意的」。不刻意到甚至要等待適合「微觀金屬盆景」的素材出現，才能完成一件作品。這個零件既有可能是一個電插頭，也可能是一塊木質地板，或是一條長度適宜的銅製水喉，而等待的時間則無法預測，長達一年亦不為奇。在時間維度上如此隨性的林佑森，卻同時是一個精工細作，在作品細節處有着極高要求的藝術家。為了親手感知每條銅線的溫度，保證每條細小枝椏都能產生「自我意識」，創作過程中林佑森多半不會採用手套保護自己。然而，保持敏銳觸覺的代價則是十指之間小傷、水泡從不間斷。
銹綠的起源
這麼一位有所講究的藝術創作者，自然亦熱衷追求新變化。如果留心觀察「瞳．綠」今次所展出的作品，便會發現即便都是由電子或金屬媒介所構建的樹木，新進的創作會比以往的「枯木」多了點綠，從前靜止的風景流動起來，無形的風動被一邊倒的枝條清晰地勾勒。林佑森鄭重地說：「『綠』對我來說很重要，它代表了生命。2013年舉辦展覽時，曾有人誤以為這批雕塑只是樹形金屬，但對我來說他們全都是有生命的。聽到那樣的反饋，回到工作室後，我決定把這些『微觀盆景』安置在潮濕的環境中，並開始為它們噴灑鹽水，就像照顧花草一樣。銅鐵遇到鹽水，會在化學銹蝕的過程中一直氧化，慢慢地，銅綠浮現在樹枝表面。」隨之蛻變的還有樹體的造型，為了方便更多的水珠能夠聚積，林佑森在近期的創作中，用小圓盤狀葉簇代替線性枝條，以增強作品的生命力。
嘉圖現代藝術（香港）總監歐陽憲指出，林佑森是次展覽之題《瞳．綠》，一語雙關，眼見之綠不局限於銅樹上的色彩，更是通過金屬為主調的作品展現擺動的樹幹、連接兩地的橋樑，以及獨行旅人飽覽眼前美景的心態，體現出中國山水畫、書法、雕塑甚至是建築中的「氣韻生動」。林佑森表示，之所以對傳統山水的味道念念不忘，是因為童年時代曾與外婆同住汕尾。鄉間小屋外的青山綠水，七八人都未必能夠環抱的古松樹，松樹下環繞着的巨石，石頭上乘涼午睡，打牌下棋的村民，默默地述說着寧靜的美好。林佑森說：「創作初期作品中都沒有人物形象存在，但總覺得似乎欠缺一點人氣，所以又從德國的建築模型店購回微型人物模型，再用塑膠彩上色。」人跡軟化了金屬物料的粗獷氣質，兩者間的反差營造出寧謐的氛圍。
熱愛露營的藝術美食團
林佑森透露，「枯樹」進階為綠蔭，與他開始接觸露營的經驗亦存在不可割裂的關係。講起露營，對談中語音語調四平八穩的林佑森突然熱情洋溢。他分享說，秋季格外適合去野外露營。七八個藝術圈志趣相投的朋友背起大背囊，帶上帳篷、戶外照明燈，甚至是鍋碗瓢盆、油鹽醬醋，懷抱期待的心情一起探索未知；在曠野裡煮上一鍋臘味煲仔飯，大快朵頤一番最是暢快。當然藝術家的四處雲遊自然與純粹的美食團有所不同，一旦回到城市，林佑森便用創作來記錄露營時的回憶。林佑森認為，行山的樂趣還在於可以與一些古舊原料不期而遇。《Country Explorer III郊遊探勝之三》的底座，一盞二三十年前大排檔流行的火水燈，就是林佑森在倒塌的村屋裡撿回來的。
「我的工作室現在像一間工廠，堆滿了到四處拾回的物料，朋友饋贈的電視機內膽，鴨寮街二手店買來的水喉，各色電線（鍍銀、黃銅、紅銅），電腦CPU的散熱器，電插頭。」有時明知工作室已「貨滿為患」，林佑森依然照收不誤，生怕錯過一件有用素材。作為林佑森藝術圈的野營旅伴，李雪盈這樣評價他及其作品：「相識也有七八年了。在我認知裡的阿森是一個樸實的人，對事情的情感是直接而真摯的。可能他平時工作多接觸小孩，所以作品開始時多帶點童心玩味。今年對作品的要求卻越發嚴謹精緻，那些露營時看到的風景被阿森轉化成一件件風景縮影圖，細緻而沉穩當中又帶點耐人尋味。『瞳．綠』系列當中的作品表現率真而直白，有時會令自己想到生活的城市是怎麼樣的空間。因為在當中生活習慣了，對周邊的感官好像玻璃上一層不能抹去的霧霾，變得有限遲鈍，而靜靜看着阿森的作品時似乎可以找回那份原始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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