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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曉鳳
「你拿到平均工資了嗎？」是最近北京人見面常問的話。多數人會頗為沮喪地回答：「沒有！」
不久前，有關部門公佈了一組北京市的平均工資統計數字。數字一出來，便有位媒體人在一個知名的廣播節目中評論這組數字是：「掩蓋真相，泛起陳渣。」
此評論雖然似乎尖刻了一些，可反映了很多人的想法。在這組官方統計部門的調查數據中，北京國有單位的年平均工資達到十萬多元，民營企業的年平均收入為五萬元。
如果說民營企業的統計數字還靠點譜兒，那麼關於國有單位平均收入的統計數字，就離開真相太遠了。據我所知，國企中相當多的普通員工，年收入有五六萬元就相當不錯了。我一個親戚的孩子在中國人壽上班，是加拿大名校畢業的海歸碩士，專業是精算師，回國工作兩年，每月工資不過五千多元，還沒有小區賣菜的賺得多。國企中層的年收入大概能有七八萬元，高管人員收入才能過十萬。如此看來，多數國企員工的年收入都在平均線之下，比統計數字幾乎差了一大截兒！
怪不得數字一出，人人心理都不平衡了。原本每月賺個三五千元還挺知足，現在覺得自己竟然成了貧困戶，感覺被「平均」得太狠。在一片不滿聲中，有專家解釋說，正因為北京高薪的行業與階層較多，才會出現大多數人達不到年收入平均水平的狀況。
比如銀行、石油、電訊、自來水等等行業，其普通員工收入都要高於其他行業。朋友的兒子在一家國有銀行系統上班，不到三十歲就年薪三十多萬了，再加上年底分紅，收入就更加可觀。更讓人羨慕的是，小夫妻倆都在國有金融行業上班，小兩口一人開一輛五十多萬元的奧迪，經常在世界各地飛來飛去旅遊，名牌包包一買就是好幾個！
其他行業與他同齡的年輕人，月薪一般也就在五六千元，買車養車還不夠，就別提滿身名牌、周遊世界了。壟斷國企的高收入，不僅體現在工資，更體現在各種福利上，比如分紅、獎金、商業保險、高住房公積金等等。有位在金融系統上班的年輕人貸款買房，兩年就還清了。二十五歲就有了自己的產權房，有了私人汽車。
北京的高收入階層，主要就是國有單位高管。他們的年收入，一般都在百萬元以上，高的幾百萬元也不止。而普通員工多數也就賺幾千元。國企管理者成為企業的實際擁有者，員工成為純粹的打工仔。管理者年薪與世界接軌，聘用一位高學歷的專業人員，企業只願意出農民工的價格。而且愛幹不幹！有的是名校研究生爭一個事業單位的崗位。
國有單位員工對付低薪的辦法也簡單，就是不露聲色地消極怠工。經常跑北京大醫院的人都會看到，在國有牙科醫院，掛號非常之難。有人牙痛去拔牙，門診根本掛不上號，去診室一看，離下班還有兩個小時呢，大夫們都閒着呢，於是低聲下氣地求大夫給掛個號。明明能多掛幾個號，為什麼寧可閒着也不掛？道理簡單，醫生工資太低，心理不平衡，能做到對病人負責就不錯了，絕不會為多看幾個人，就累着自己。
國企內部的收入差距，讓年富力強且有真才實學者紛紛跳出體制。民營醫院的醫生不消極怠工，收入在那擺着呢，比公立醫院多出幾倍，工作有尊嚴多了。而且，看病價格未必比公立醫院更貴。不久前在一家民營醫院看牙，花同樣的錢，享受的服務比公立醫院好得多。
統計數字出來之後，我問了周圍的朋友，最低的每月收入三四千元，高的每月八九千。即使是機關事業單位的局級幹部，也不到萬元，剛剛夠統計數字上的平均收入。實際上，在北京普通百姓的概念中，如果有房子住，收入近萬元，已算是高收入了，無論國企還是民企，多數普通員工的收入都在五千元上下，即使有年收入二十萬上下的人，用龐大的普通收入者底座一平均，也平均不到年薪十萬。
雖然早有國家統計法，可長久以來，老百姓對統計數字總是抱懷疑態度，懷疑使其出台的方法，也懷疑其計算的可靠性，甚至懷疑其背後的政治意味。有人說，平均收入不僅僅是數字，還是很多經濟政策制定時的參照數據，如果看這個統計數字，北京人都年薪十萬，物價豈不是要飛漲？事實上，除了人工費漲了之外，北京市場的日常用品、柴米油鹽的價格，多年都非常穩定，肉類價格還經常下降。
有兩類人近年收入漲得較快。一是農民工和保姆，他們十年來收入幾乎漲了近十倍，比如二零零八年，多數保姆月收入不過六百元上下，現在，普通保姆月收入五千上下，高檔小區的保姆月薪達六七千元也不新鮮。第二類是退休員工，退休金的上漲幅度，高過物價，甚至高過在職員工。
月收入幾百萬的人和月收入三千元的人摻一起平均，這個統計數字意義並不大。如果有意義，就是提醒政府：壟斷國企高管的收入，不應成為侵吞國有資產的黑洞。比較科學的平均工資統計，應該把不同類型的人區別開來，分別統計，那樣出來的數字，要有價值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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