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潔華
對電影的熱情如果冷卻了,事情可是嚴重的。
少年時代誇口,說不能接受不喜歡音樂的人;後來愛上了各式各樣的電影,便又說不能想像天下間有不想看電影的人。
但這些日子終於到來。因為各種原因,聽音樂和看電影的次數愈來愈少,竟數月未到影院(說的是十足的電影觀賞,留在家中看電視選片的不算數)。若有所失嗎?正確,忽然間生命好像有個大空洞。
這個星期聞說又一城的電影院下月初關門了,我這才醒覺,放下工作,站起來尖叫了一下:「什麼?怎樣可能?」
電影其實不只是電影。它同時是情緒和荷爾蒙的運動,理想和激情的重訪,更是人生一些熟悉的片段的重組。看《哪一天我們會飛》,便暢快地流淚,縱使唏噓是那麼輕輕的一點不太嚴重,也是同時在告訴自己原來我們對一切都已是逆來順受了,對失去已成習慣,心靈蘊積了厚層。但看好電影之所以愉快,是因為它的組織,比渾沌和意義模糊的現實生活更見焦點,更見深刻。
因此,疲倦怠慢的時候,很想衝去電影院裡充電兩個小時,那會提供足夠能量走兩三天的路,精神爽利。我們都喜歡有邏輯,可以推理,明白因何快樂為何傷感的經歷。電影即使是虛構的,充滿可望而不可及的成就和幸福,但仍是勝過真實人生裡的重複、無助、不知不覺、無甚起色與無聊。
昨晚因為整月不停工作,到了晚上九時,霍然放下紙筆,穿起鞋子,衝往又一城看鯨魚電影。深海中的靈異,傳說中的巨魚,風浪拍向鏡頭,小艇在洶湧的波濤裡翻騰。飄浮九十日的絕望,生死一線的抉擇,都使精神一振。故事喜見生存者,心情釋然,回家煥發地繼續工作,隨之一場好睡。電影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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