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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鴻展示收藏的瓷片。高施倩 攝
中國美術學院是全國最早開設本科藝術品鑒賞與保護專業的高校,該專業的副教授何鴻作為資深的收藏家,從中國美術學院畢業後,曾在上海朵雲軒任職,在中國美院新設藝術品鑒賞與保護專業後,又折回教師的老本行。
對於中國書畫的品鑒,何鴻指出藏家需要積累足夠的知識經驗,才能真正地與藏品進行「交流」,從而更好地實現收藏意義。■文:香港文匯報記者茅建興、高施倩
對於欣賞藝術品,何鴻表示,欣賞行為不分海內外,作為受眾接受藝術品都是一樣。好惡取決於欣賞者,和藝術品本身沒關係。欣賞是藝術接受的過程,接受程度取決於欣賞者的閱歷經驗、知識結構等方面,是綜合性的審美活動。一件藝術品涉及到哪些要素,這是首先要弄清楚的問題。一、作者。這是核心問題,包含作者的性別、年齡、家庭環境背景、教育層次、交遊(朋友圈)、師承關係、年代等。二、作品。包括作品的面貌狀態、材料、技法、題材、主題、歷史背景、功用(贊助、商業買賣、饋贈、應酬、學習臨仿、刻意造假贗品等)、出版著錄、收藏流轉等。三、創作觀念、社會環境、文藝思潮等。
中國書畫作品鑒真要素
中國書畫真偽的鑒定,一直是困擾世界的難題。何鴻認為,雖然歷朝歷代有一些書畫著錄和文獻記載,但畢竟元代以前書畫真跡、實物遺存相當少,難以回復當時的狀態。加上歷朝歷代浩如煙海的書畫作品、仿品、摹本和中國書畫師承傳統的自律性因素為書畫真偽的鑒定增大了難度,這就要以科學的方法建構中國書畫藝術的文化基因圖序。
鑒於中國書畫藝術是包容人文精神的複雜胎體,只有盡可能去建立中國書畫藝術的真偽鑒定體系和圖示坐標參照體系。一件藝術品的容量的確要比人們想像的複雜得多,中國書畫亦是如此。
從技術層面上看,中國書畫所包含的要素有材料(包括絹、紙、筆、墨、硯、顏料等)、技法(歷朝歷代創立的書畫表現技巧和規範等)、裝裱(不同時期、各個地區的裝裱樣式、所用材料等)、主體(題材內容、款記、印鑒、跋文等)等。何鴻說:「這些是鑒定中國書畫必須首先掌握的內容,作品背後所包含的主體個性、人文、歷史等要素則是鑒定中國書畫的最難之處。」
中國書畫在傳承延續方面,與西方繪畫有較大的差異。西方繪畫遵循的是自然觀,也有類似師徒傳授制的畫室教育;中國書畫在「師造化」的同時更注重師徒傳授的規範,有嚴謹的師承關係。這種師承關係有間接的和直接的。無論是宋代的蘇東坡,還是明代的沈周,在他們的身上都可以感受到前代藝術的影子和基因。即便是「個性派」的清初「四僧」、「揚州八怪」,還是近現代的齊白石、黃賓虹、張大千等,也都是在前人的基礎上壘建中國書畫的大廈。
時空概念也是鑒識書畫的重要問題,宋代山水畫和元代山水畫的畫題有較大的不同,宋代的畫題多體現「遊觀山水」的面貌,如范寬的《溪山行旅圖》、郭熙的《早春圖》、趙喦的《春遊圖》、南宋馬遠的《踏歌圖》等。而元代山水畫題多體現「書齋山水」的趣味,如黃公望的《富春山居圖》,王蒙的《春山讀書圖》、《青卞隱居圖》等。時代的大變化也會給畫家的心境和畫境帶來巨大的影響。題跋,是指題於畫上或題於畫外的題記,有作者自己題記,也有鑒藏者或其他人的題記。題記的內容多為創作此畫的情況(包括時間、地點、環境等)、收藏此畫的情況、此畫流傳的情況、對畫的評價等等。題記有一個很重要的功能就是將畫作的年代距離為我們拉近了,是一個很重要的現實著錄,同時也告訴了我們很多畫外的故事。
印款的種類也很多,有畫家自己的,也有鑒藏者的。有名章,也有閒章。有陽刻也有陰刻,也有陰陽合刻的。有單一印款,也有組合印款的,如「乾隆五璽」等。一些鑒藏家喜歡用很多印,如明代的大收藏家項元汴等。這些都是鑒定畫作時要注意的要素。印鑒是書畫鑒藏很重要的內容之一。如1992年,美國紐約Christie's拍賣公司舉行的「李氏群玉齋藏書畫」專場拍賣會,有一件唐代書法名跡,提供了諸多印記、題跋和著錄資料。即陸柬之《五言蘭亭詩》(水墨紙本,22.2×67.3厘米)手卷,有明書畫家李日華、沈顥題跋,宋徽宗、趙少昂、項篤壽、項元汴、馮夢禎、吳廷等諸家印記63方,此作北宋徽宗《宣和書譜》、北宋米芾《書史》、明代張丑《清河書畫舫》等有著錄。
技法多樣題材複雜致鑒定難
中國畫早在唐代就進行了獨立分科,主要有山水、人物、花鳥蟲魚、鞍馬、鬼神等。而中國書法則可分為篆、隸、行、楷、草等書體。何鴻說,大多數書家和畫家不只擅長一種題材或書體,這便給鑒定帶來了難度。
畫家對題材的選擇某種程度上表現出它的興趣愛好、心境和時代特色,一般而言是沒有規律可尋的。但在中國美術史上也出現了諸如山水畫家、花鳥畫家、人物畫家等的專業稱謂,這是指某個畫家的代表性意義,並非指畫家的全部。
因為題材本身就不是絕對孤立的,有單獨的人物肖像畫,也有單一的花鳥畫,同時也有幾種題材糅合在一起的現象。如齊白石既畫花鳥、蟲魚,也畫人物和山水。又如元代畫家趙孟頫既能工山水、人物,花鳥也畫得很好。書法更以「趙體」而名揚書壇。他的詩詞曲也很擅長,「全才型」的趙孟頫不僅得到後代畫家董其昌的極力推崇,太空中還有一顆行星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畫家對題材的選擇沒有固定的理由,一般是以某種題材為主,而兼顧其他題材,這也給鑒定帶來了難度。此外,技法的鑒定在中國書畫中是難度較大的一個層面。對不同的藝術家而言,技法是不定的變數。而且基本上所有的畫家都不是單一的技法。這是中國書畫的師承傳統和自律性決定的。趙孟頫的「復古」思想、董其昌的「南北宗論」等循環和疊加了中國書畫的構成元素。
中國書畫技法的構成,集中體現在用筆、用墨上。於是形成了不同的線型,如十八描等;各種皴法,如披麻皴、釘頭皴、雨點皴等;各種墨法,如潑墨法、積墨法、宿墨法等。何鴻說,這些元素的鑒定沒有固定的程式和標準,需要從畫家的傳世真品、同時代的相關畫家和可以利用的文獻資料中綜合出書畫家的技巧構成特點,這項工作是異常艱巨、難度極大且必不可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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