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 絲
在「路怒症」成為熱門話題，佔據各大媒體新聞版面之際，我和幾個同學吃飯，眾人很自然地就發生在成都的經典案例-「路怒」男司機暴打故意別車的女司機一事進行評論。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感歎，如今身邊的人和事，正能量太少了，缺乏真正令人鼓舞和溫暖的事情，多是負面而陰暗的信息，令人身心抑鬱。問題究竟是出在了哪裡？
有人認為是個人素質的問題，即一部分民眾道德素質太差，人心浮躁的同時，又欠缺處理分歧的能力，所以社會變得很暴戾，人與人很容易因為一些小事相互鬥氣，甚至傷害。一個持「素質論」的同學還用她親身經歷的一件事情作為例子，證明人的素質修養及品德力量的強大，對於社會的淨化作用。她前幾年到法國自駕旅遊，行駛在一條鄉間小路上，她沉醉於四周的景色，一邊開車一邊用手機拍攝沿途的風景。結果迎面駛來一輛車，停在了她的車前，下來一個50多歲的農夫打扮的男人，厲聲指責她的做法是危險駕駛，是漠視其它車輛和行人的生命安全。她趕緊道歉，對方才達成了諒解。
她略帶羨慕地說，外地就是有着大量這種高素質人群，能夠主動去維護公共環境，社會才如此融洽和諧，相反，我們這裡就很少有人這樣做，所以人的素質高低，是決定不同社會文明程度的重要因素。實際上，長久以來，關於這個話題一直存有不同的見解。早在宋代，就有過類似的討論－－是人的道德在推動社會，還是社會環境促進了人的道德。
宋代筆記《曲洧舊聞》載有一事，北宋仁宗年間，范諷擔任開封府尹，有一戶人家前來報案，說兒子新娶的媳婦已經過門三天了，卻被內官召入皇宮，至今已失聯半月有餘，懇請府尹為民作主展開調查。范諷當即進宮求見仁宗，把平民家的兒媳被召入宮，失蹤已經半月的事情上報，並且當着仁宗的面數落：「陛下不好女色，天下人皆知，現在怎麼一反常態了呢？何況是老百姓家裡已經娶進門的媳婦，卻以這種強橫手段弄到宮裡來，事情傳了出去，怎麼向天下人交代？」
宋仁宗一下被罵懵了，想了半天才說：「倒是聽皇后說過，最近某某進獻了一個美女，長得很漂亮，可是到現在我還沒見過呢！」范諷說：「既然如此，就請陛下把這名女子交出來。微臣來之前已經答應過這家人，要立刻幫他解決這個事情。也希望陛下不要被身邊親倖的人欺騙了，由此招來老百姓的非議和怨恨，所以最好此刻就在朝堂上交付這名女子，由微臣把她帶回府裡，當面交給前來報案的其家人。要不然事情傳開，老百姓又不明白事情的經過，對皇上有了怨謗，就很難一家一家去解釋清楚了。」仁宗當即降旨，讓內官把民女帶出來，讓范諷帶走。
《曲洧舊聞》的作者朱弁記敘完這件事情，在末尾又加了一段自己的點評，感慨范諷當時為官，並不以正直剛烈聞名，卻也敢於冒犯皇帝，為百姓主持正義，是碰上了好時候。因為宋仁宗執政比較開明，能夠容納異議，所以當時人人都爭着做好事，緣於大家都知道，做好事並不那麼困難。
作為一個記錄時事的古代文人，朱弁的觀點與現代觀念其實是有共通之處的。一個好的社會，人能夠透過規則有所預期，做好事不必提心吊膽地賭運氣，其行為是可以由環境左右的。因為人的理性，會選擇對自己最為有利的模式，所以只要社會的規則既定、法制清晰，人們明白到誠實守信、正直做人的好處，就能夠喚起人人爭做好事的勇氣和積極性，人的素質自然也就提升上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