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呆呆
上個月離開深圳到鄉下去呆了幾天,從鄉下回來時大包小包的帶給親戚朋友的手信,全是我自己在趕往機場前從菜地裡親手採摘的還帶着新鮮露珠的瓜果蔬菜,還有從荷田折下的一堆蓮蓬。
回來後把手信都送出去,只給自己留了幾把紫蘇。趁着那幾日日頭大好,把紫蘇葉子洗淨曬乾碾成粉,尋了一隻美麗的玻璃瓶裝好保存起來。因為是從鄉下的田邊地頭採回的野生植物,便不用擔心它的農藥超標或是基因變異,放心地留作日後作美食和美容之用。
我的小花園裡也常年種着一些紫蘇。由於南方溫暖濕潤的氣候,紫蘇在花園裡幾乎一年四季地生長。幾株紫色的身影在園中搖曳生姿,比別的花兒更多出幾分風韻來。待植株長得足夠大的時候,做菜時隨手掐下幾片紫蘇葉子放入,便為菜色增添一股別樣的香味兒。相信喜歡大閘蟹和炒螺螄的吃貨們大多和如今已經素食的我一樣會對紫蘇情有獨鍾。
如果稍稍花點心思養育,紫蘇會長成一兩米高的小樹,到秋天便會開花,花朵或紫或白,歡喜地張着小嘴,毛茸茸地,一串一串地,小巧而精緻,不亢不卑地挺立在巨大的枝丫中。不過由於紫蘇葉的味道濃郁,所開出的花兒儘管挺立,在味道上仍舊顯得黯然失色。
我種植紫蘇不僅是因為喜歡吃它美味的葉子,或者喜歡看它開出的精緻美麗的花朵,更是因為喜歡它的另一個幾乎不為人知的好聽名字:荏苒。
年少時讀書,讀到「光陰荏苒」的時候,都會很俗套地「少年不識愁滋味」地感嘆一番,吟着「荏苒冬春謝,寒暑忽留易」,卻不知光陰為何物,白白地浪費了許多的寶貴時光。直到後來成為吃貨,喜歡上味道獨特的紫蘇,又看了幾本《本草經》,才知道美味的野草竟然有一個如此詩意的名字。
如果你懂得紫蘇,你便會知道,鮮嫩的紫蘇葉子可以做成一道濃香的涼拌菜,老一點的紫蘇葉、莖可以切碎炒菜調味,也可以放進泡菜罈子添香,曬乾後磨成粉末可以做調料,也可以當護膚品做面膜......紫蘇簡直是一種凝固了的「荏苒」。
重讀《紅樓夢》,看到第三十八回裡,中秋時節,寶玉與眾姐妹偶結海棠社,吃罷螃蟹作菊花詩,湘雲作的詩句裡有一句「秋光荏苒休辜負,相對原宜惜寸陰」。因了螃蟹和紫蘇最配的緣故,我便毫不詩意地猜測同樣作為吃貨和且能飲得幾杯的小酒鬼湘雲筆下的「荏苒」即是美味的紫蘇,只是被湘雲借着寫菊花而帶進了菊花詩裡。否則,豈不是真正辜負了螃蟹?辜負了紫蘇?辜負了大觀園裡姐妹們相對的美好時光?
我的花園裡除了紫蘇,也還種了其他的香草:一些薄荷、一些羅勒、一些鼠尾草、一些迷迭香和一些碰碰香。除卻紫蘇「荏苒」的別稱讓我偏愛之外,對其他的香草我卻是一視同仁的。
理所當然地,當一個喜愛花草的吃貨精心種植了許多的香草時,自然就不會辜負她自己那顆愛吃、愛美的心。紫蘇、薄荷、羅勒成了我菜盤中常見的配菜和調料,迷迭香是我長期所喝的一種花草茶,喝咖啡的時候也喜歡靠它調味,而清新的鼠尾草和碰碰香則不斷地被我採摘下來送到開美容院的朋友處做成純露,原滋原味地讓自己臭美着。
那些花草們就這樣滋養着我的皮膚、我的身心,讓我在光陰荏苒中永遠有着花草們清麗芬芳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