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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若蜉蝣:保乂流芳

2016-07-16

葉 輝

巫氏荒宅大門前橫額的四個大字「保乂流芳」,經常被到此一遊的媒體誤寫為「保義沬芳」或「保義流芳」,殊不知這四個字很古雅,甚具晉人遺風,「乂」字更絕對不是缺了一點的簡體「義」字。至於「流」字因缺劃而被當作「沬」字,就猶如「信耶穌,得水牛」(「永生」兩子缺劃),乃一個極不美麗的誤會呢。

查實「乂」乃象形字,即「又」字的變形,「又」的本義為「右手」,引申義為「動手」;「乂」的本義為芟草、動手做事、以手操弄,引申義為治理,復可引申為妥當、安定,一再轉義,其實不離治理的意思。《爾雅》有云:「乂,治也。」《漢書.武五子傳》則云:「保國乂民」,只要花點時間查字典,就不會誤為「義」的簡體字了。

巫氏祠堂對聯常用「保乂流芳」這四個大字,此如青州公祠就有此名聯:上聯為「平陽世德,平陽世澤,侯封鎮國」,那就是說,商代巫咸治國有功,因而得以侯封;下聯為「商相家聲,寶艾家聲,保乂流芳」,那就是說,世代相傳巫咸之子巫賢亦為賢相,繼承巫家的治理之道。此一名聯涵蓋巫氏家族的源流,由客家人帶到五湖四海,由此可見,巫氏荒宅的原主人巫少棠無疑也是一個慎終追遠的客家人。

南朝宋人劉義慶的《世說新語》「排調第二十五」亦提及巫氏家風:「子欲為仁賢耶?則當如咎陶、后稷、巫咸、伊陟,保乂王家,永見封殖。」此外,南宋名臣洪邁的《容齋五筆》有一篇「晉代遺文」,此文說在故紙中,「得舊書一帙,題為晉代名臣文集」,所引巫氏家風的一段,與《世說新語》相同。於此可見,「保乂流芳」這四個字正好就繼承了晉人遺風。

歸根究底,「保乂」所指的乃治理之道,「我城」有時不治不理,倒在港境邊陲的荒宅殘留這兩個經常被誤讀、誤寫的大字,顯然就是古人對今人的一大諷刺-歷史總愛給後人開玩笑,也許,那就是蒲台島的故事早已被遺忘的教誨吧。

月前看ViuTv節目《借宿一宵》,節目主持人陳俞希所借宿之處,正是蒲台島一間由四姊妹刻苦經之營之的士多,假日為遊人供應簡單的食品(諸如即食麵、飲品、海藻等等)。此島如今只餘十來戶人家,士多四姊妹乃水上人,生活所需如水電俱要想辦法解決,食品及飲品則要乘搭街渡到香港仔入貨,然而,四姊妹都一一治理得很好,且不以此為苦,倒自得其樂-此所以治理也者,不限於政經大事,生活小事,亦作如是觀。

蒲台島居民生活真的非常簡樸,那就一如《擊壤歌》所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鑿井而飲,耕田而食,帝力於我何有哉?」島上的蒲台學校(又稱蒲苔學校)早在1982年已停辦,三十餘年過去了,校舍猶在;八十餘年過去了,巫氏荒宅猶在;那就是小島的治理之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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