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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丁堡永遠有驚喜

2016-09-17
■八月的愛丁堡熱鬧非常。 (c) The Edinburgh Festival Fringe Society.■八月的愛丁堡熱鬧非常。 (c) The Edinburgh Festival Fringe Society.

即使是每年都去,像《土撥鼠之日》(Groundhog Day)裡的男主人公一樣每天早上一睜眼便踏上趕往劇場的路程,但在每年8月裡會有3,000多個戲同時上演的愛丁堡,還是永遠會給人驚喜。

文:水晶(藝術節策展人)

今年在愛丁堡呆了16天,看了66個戲,從國際藝術節的大製作,到Summer Hall的獨角戲,多樣性與多層次,構成了豐富而立體的藝術塔林。遊蕩於其中,時而有驚喜萬分的興奮,時而有不滿足的沮喪,日子在觀劇心得的起起落落中飛速滑過,在和友人的吐槽與點讚中閃爍光影。

創作年輕化、大眾化

這幾年在Fringe之外,我一直花比較多精力看國際藝術節單元的戲,舞蹈、戲劇、歌劇,幾乎都是菜單中的必點項。和去年相比,今年愛丁堡國際單元的戲劇與舞蹈部分不乏亮點,甚至更加年輕化和大眾化,比如出身蘇格蘭的著名演員Alan Cumming,在The HUB獻出了近一個月的時間,表演他的「小情歌」。這個妖孽級的演員,是歌者裡脫口秀講得最好的,脫口秀裡演戲拿過奧立弗、托尼獎的,而且他是雙的。迷人,真誠,控全場,音域極寬,可雄渾,可嫵媚,雌雄同體,天下無雙。事實上,看演出的當天晚上我才第一次知道這個人,並立刻正式成為他的迷妹。

同樣驚艷的,還有喜劇大師卓別林外孫James Thierree編導並擔任主演的大型新馬戲作品The Toad Knew,這部由私人基金通過愛丁堡國際藝術節基金會委約資助的作品,根本無需用一般性的劇情或演出分類去定義它,舞蹈、小丑戲、默劇、新馬戲、裝置藝術、戲劇等種種,以天馬行空、靈魂出竅般的組合疊加在一起,滿台細節,卻又絕無散亂之虞。克制點說,這是個6星級的作品,舞台如同一個夢工場,荒誕、無聊、美好、神奇此起彼伏地上演。邏輯和故事在這種作品面前失去了存在的意義,你只需全心全意去感受滿台細節和美得令人歎息的那些瞬間及歌聲。它是新馬戲領域的集大成之作,也代表了歐洲從上世紀70年代以降,推動新馬戲不斷向藝術領域進取的巨大努力。

今年在國際藝術節大熱的蘇格蘭名團「消失點劇團」(Vanishing Point),有兩部作品榮登國際藝術節舞台。兩部作品都各有特色,《被摧毀的房間》(The Destroyed Room)關注困擾整個歐洲的難民問題,全劇最終水漫舞台,搜救人員撕破牆壁,燈光四下探射,與銀幕上的水中難民影像一道揭示:人生沉浮,誰能旁觀。另外一部歡樂溫暖的《我心深處》(Interiors),讓觀眾彷彿置身於大湖住宅的窗外,窺看一次溫暖、歡樂、好笑,各人心事層疊的聚餐,所有的台詞和表演都正常存在,但卻是一個被玻璃隔斷的無聲世界,只有簡略的畫外音存在,而這無聲世界更顯導演和劇本功力,是這個團繼扛鼎之作《明天》之後,又一直視人生與家庭生活的重磅作品。

Fringe劇目豐富鮮活

與國際藝術節的大製作相比,Fringe的眾多劇目,則延續了其一直以來極度豐富與新鮮的樣貌。今年我的精力比較均衡地分佈於戲劇、形體、多媒體和家庭親子等幾個面向,幾乎每個面向都看了10部以上的作品。但即便如此,似乎也不能窮盡藝術家們在這一領域無止境的探索。以青少年和親子單元為例,《一堂幸福的鋼琴課》(Anatomy of the Piano)講述了一個夢想當太空人的小男孩,收到的聖誕禮物卻是一架鋼琴。鋼琴無法飛上太空,他只能在勤學苦練的同時探索鋼琴的秘密和可能性,從巴赫、貝多芬到冰淇淋,一切都伴隨旋律而來,直至最終飛向藍色星空。如果大部分學琴的孩童和他們的家長能夠看到這部戲,應該會在學琴道路上增添很多歡樂。

除了面向學齡兒童的戲,愛丁堡也有大量面向只有半歲或以上的小寶寶的戲,HUP是其中一例,一隻貓咪在家裡爬來爬去,要把所有玩音樂的小夥伴都變成貓咪。沒有太多劇情,沒有語言,更多的是靠聲音和行動來吸引那些半歲到三歲之間的萌娃。現場有一種大型和諧社會的即視感,看得心軟軟的。

當然愛丁堡的戲劇主力還是那些面向知識分子和主流觀眾的劇目,像Traverse的《牛奶》(Milk)、《革命,她說,革命》(Revolt. She Said. Rendt again)都聚集於現代人的生活與精神困境。《牛奶》是切換節奏很快的一部戲,三對男女:青少年同學;中青年夫妻,妻子將要成為母親;老年夫妻,年輕時失去過他們唯一的孩子。少年對於愛的渴望與不知道如何去愛,中年對於生命的控制慾與自我中心,老年對於世界變化的抗拒與恐懼,彼此的命運連接在一起。《革命,她說,革命》是皇家莎士比亞劇院的「小戲」,犀利而深邃,第一場戲的男女性幻想對話好笑到爆,和第二場戲銜接起來又讓人頗同情小男人在情感中的弱勢地位;後面的幾場戲社會性更強,短句背後的餘蘊很深,非常像Caryl Churchill的寫作風格。舞台上紅與黑的簡單佈景、道具實用而精巧,是以簡勝繁的經典劇場案例。

最讓我驚艷的是一些以青年人為創作主題和關懷對象的作品,比如一群年輕人以眾籌方式來到愛丁堡演出的作品《陰道對話》(The Vagina Dialogues),是我今年看到的女性主義作品中最好的一部。從當代青年女性視角入手,探討社會對女性角色的定位以及她們對這一角色的懷疑和嘲弄。獨白、對話、敘事,交織在一起;情緒飽滿,真誠;表演輕盈,幽默,且具深度。演員們大膽的裸露與真情剖白,令我一度看哭。

另外一個關於年輕女性的作品《灼傷》(Scorch)講述一個對於自己的性別不能接受的姑娘,在易裝與其他女性約會後的受傷過程,以及其無處不在的環境壓力。女孩的表演極其灑脫舒展,我可以負責任地說,你把中戲、上戲、北電所有的小孩刨一遍,也找不出一個這樣的演員來,我們充其量只能出個papi醬。

在戲劇之外,以多樣性的表演藝術對歷史經典進行拓展性開發,也是今年的一大亮點,其中《格萊米.斯蒂芬的大都會》(Graeme Stephen,s Metropolis)將1927年的德國表現主義科幻默片《大都市》,和一組英國音樂家用長達2小時的現場音樂結合在一起,默片被重新賦予生命,波瀾壯闊的史詩級音樂,極具寓言性質的電影故事和畫面,讓這部90年前的默片折射出極權首腦與愚昧大眾的歷史場景,直射當下。

每年都會有人問我:今年愛丁堡怎麼樣?我很想說:其實,它從未令我失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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