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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城記:豬油油渣

2016-11-04

何冀平

天氣明顯轉涼,京城的親朋們正在度過一年中最難熬的一段時光,個個訴苦,一個寒流,北京溫度下降到攝氏零下三度,房內沒有暖氣陰冷難熬,但離供暖還有十幾天,每年十一月十五日供暖已經實行了四十年,如要提前供暖一定要連續五天維持在五度以下。空調暖風電暖氣都用上了,還是捱不住,家家吃火鍋肥羊肥牛禦寒。

香港也開始轉涼,風變冷了。天氣一冷,人就想吃厚味的東西。親友送來一塊「豬油」,看上去像牛油,方正雪白,招人喜歡,據說上好的豬油,要用潔白厚實的豬板油才能熬製出來,熬製的同時,還能得到入口化渣的香脆油渣。

內地缺油少肉那些年月,每月一個人二O肉票。去買豬肉,和公營商店「豬肉佬」關係好,可以得到一塊多白少紅,幾乎沒有瘦肉的肥膘肉,排隊買肉的人又妒又慕,撇嘴翻白眼。新舊兩重天,要是現在,買到全肥肉的一定和賣肉的打起來。香港有親人的,會收到從香港寄來的鐵桶,打開密封鐵桶蓋香氣立即湧出,裡面是白花花的凝結的豬油。

油渣入饌,就是那個年代迫不得已而為之的招數,回想起來竟有令人回味的懷念。

「油渣炒雞蛋」,燒好鍋,加了酒的雞蛋液炒散,下油渣炒香,雞蛋油渣混炒在一起,加鹽和少許韭菜就可以出鍋,嫩黃的雞蛋,香脆的油渣和韭菜的香氣混在一起,簡直能吃兩碗熱乎乎的白米飯。

「豆豉辣椒炒油渣」,豆豉要四川重慶永川的,粒大香糯,辣椒不限,小青辣椒有青香味,再放點切成小丁的醬瓜,京城獨有,用黃瓜久醬而成已變成黑色,混炒在一起,香、辣、鹹、脆。

那時節老百姓有不少油渣創意菜,油渣熬白菜,油渣炒圓白菜,油渣還可以蒸魚,選一條鮮活魚,用酒、薑、b腌一會兒,在魚腹塞滿油渣,蒸出來鮮美無比。沒有油渣也可以用肥豬肉絲替代,一定比放植物油蒸出來的好味得多。

切一厚片雪白的豬油,在熱鍋中融化,放海米或蝦米皮煎炒一會兒,下滾水,湯汁變成乳白色,再下白菜,煮到白菜變軟,放點海鹽,出鍋。家人會說,今天的「熬白菜」真好吃,湯汁是白色的,放了牛奶吧?「啊......」回答含糊其辭,絕不能說放了豬肉,吃得香還得惹埋怨,連雪櫃裡的那塊寶貝豬肉,都要偽裝成牛油,見不得光。

如今「健康」二字抵禦了多少美食,艱難時期,豬油油渣解救了多少長身體的青少年,從沒有人說不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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