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韓 小 榮
水餃,表皮光滑,肚裡有貨。在眾多的春節美食中,它南北皆宜,不可或缺。在我國北方,過年必須包水餃,沒有水餃的年就不像過年。過年不能沒有水餃,就像人不能沒有精氣神。吃得有滋有味,方能活得健健康康。
傳統美食的魅力,影響深遠,代代相傳,春節吃水餃,成了老百姓雷打不動的飲食風俗。北方人過年吃水餃簡直是不厭其煩,尤其是在農村人口眾多的家庭。除夕夜的年夜飯吃水餃,年初一早上吃水餃,年初一的水餃留下給初二回娘家的閨女吃,初三再包新的繼續吃......
水餃,模樣可愛,品種多多,營養豐富,爽口爽心。突然有一天,心裡有了這樣的疑問:水餃是誰發明的呢?那天,去圖書館借來一本關於中國名菜佳點小故事的書。翻來翻去,看到一篇《張仲景治病用餃子》,看完才知道,水餃的創造者是咱中國的醫聖張仲景。
要說這張仲景真不愧對這「醫聖」之名。在治病的過程中,他觸類旁通,舉一反三,讓水餃披着藥材的外殼得以問世。在張仲景的家鄉南陽,有一些窮苦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在寒冷的冬季,他們的耳朵缺少有效保護,都長了凍瘡。眼看着耳朵快要爛掉了,張仲景看見這一幕,心情悲痛。為了拯救百姓,他決定散財捨藥。他命令徒弟在空地支起大鍋,搭起帳篷,熬製一種「祛寒嬌耳湯」。徒弟們把羊肉、辣椒、藥材在鍋裡煮爛,撈出來切碎,用麵皮包成耳朵狀,再下鍋煮熟,分給病人吃。吃着「嬌耳」,喝着嬌耳湯,人們渾身變暖,血液順暢,爛耳朵漸漸復元成好耳朵。
張仲景捨藥從冬至那天開始一直持續到大年三十。人們為了慶祝好耳朵,也學着做「嬌耳」來吃;後來,各地紛紛紀念張仲景,使得「嬌耳」發展得愈來愈考究,乾脆就改名叫「餃耳」、「餃子」、「水餃」。老百姓有句諺語,叫「冬至餃子夏至麵」;可見,冬至那天吃餃子是約定俗成。餃子那麼好吃,寓意那麼美好,過年是個最重要的喜慶節日,能不吃嗎?不能!於是,過年吃餃子也就板上釘釘啦。
看了這個優美的故事,想想水餃的樣子,還真像耳朵呢!充滿想像力的人們,還把水餃比作大白鵝。「前面來了一群鵝,撲通撲通跳下河,等到河水漲幾回,笊籬趕着上了坡。」這首《水餃》兒歌是我小時候經常掛在嘴邊的;有時候,我把兒歌當成謎面讓鄰居小夥伴猜謎底,也有猜是「湯圓」的,也有猜是「大白鵝」的。這些趣事,想起來令人非常開心。俗話說,「餃子就酒,愈喝愈有」。就着餃子喝酒,還有個文雅的說辭。詩曰:「有才何須多開口,萬般滋味肚中藏。有緣伴君三杯酒,相逢一笑齒留香。」水餃既是下酒飯,又是下酒菜,算得上是多功能美饌。閒來無事,小酌幾杯。美酒下肚,水餃隨行。溫馨相伴,惺惺相惜。人生如此,可謂樂矣!
「好吃不過餃子」,這是人們有感而發,表達對水餃的喜愛之情。物質匱乏的年代,人們平常吃不上水餃,只好盼着過年。為了歡歡樂樂過大年,人們會提前置辦年貨,水餃餡子也要提前準備一大盆。現在的人們生活水平普遍提高了,想吃水餃最簡單不過。惰性所致,很少有人自己張羅包水餃吃。想吃不想動手怎麼辦?有辦法!商家多精明,速凍水餃變着花樣欲掏空人們的錢袋。有的速凍水餃,麵皮摻上蔬菜汁,就成了顏值頗高的彩色水餃。彩色水餃,摻蔬菜汁還好,萬一黑心商家摻色素,肉眼能看得出嗎?所以,我是從來不買彩色速凍水餃的。我有個閨蜜也不喜歡買,她意識前衛,說彩色水餃花裡胡哨,用情不專,就像男人中的好色之徒。
彩色水餃,看着美美噠,吃起來一點不香。吃過的,都說串味了。就算是白麵速凍水餃,吃幾次也膩歪。買速凍水餃實在不如去水餃店吃現包現煮的新鮮水餃。我家附近有家水餃店,水餃品質着實不錯。他們廚房是透明的,透過玻璃,可以看見員工的操作實景。花生油都是品牌的,排在那裡,很讓人放心;可惜,店裡顧客一直不多。
朋友曾請客,去了泉城路一家開口笑餃子店。吃過之後,主賓未盡歡。「開口笑」就是要讓水餃露着肉餡下鍋煮。煮好了,肉餡也不會縮到麵皮裡去。這下好了,肚裡那點貨全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俗客常笑撐船肚,知己方知腹中珍」,如此大張旗鼓,高調亮相,也就無所謂知己俗客。
我去飯店的機會少,沒見過濟南有生意火爆的水餃店。要說有名的水餃店,我還真知道一處。不過,麵店不在濟南。在老北京南城,有家鴻興樓餃子,曾紅極一時。有個文人吃完水餃之後,忍不住寫了篇《餃子鴻興樓》的文章,大誇特誇,天花亂墜。鴻興樓到底有多麼火?據說,人們不排隊,就找不到座位坐下吃。愛吃餃子的,端上自家的鍋,盛上鴻興樓的餃子回家吃。鴻興樓有專門的調餡料師傅,水餃餡品類眾多,都是宮廷傳出來的秘製良方。製作餃子的師傅也手藝了得,一兩面能捏出二十個玲瓏別致的小水餃。這在我看來,簡直是神技。在老家的時候,母親包的水餃,個頭不大不小,一両麵也就包十來個。這也難怪鴻興樓名氣大,人家賣的不光是內在品質,也包括外在技藝呢!前幾年去北京表姐家住了幾天,打聽鴻興樓的位置。表姐笑着說︰「八十年代末期就倒閉了,想吃餃子,咱們自己包吧。」真是憾事,怎麼就倒閉了呢?那天,我和表姐在包餃子的過程中,扯東扯西,說起了家鄉的芥末麵。
大多數人知道芥末油,也知道辣根。很少有人吃到真正的芥末麵。我小時候,過年吃水餃,頓頓離不開芥末麵。現在人吃水餃蘸醋吃,那簡直和蘸芥末有天壤之別啊!八十年代初期,有一位女作家在北京鴻興樓吃餃子,第一次吃到芥末麵,十分迷戀那種特殊風味。後來再去,芥末麵沒吃到,取而代之的是辣醬,這令女作家非常失望。辣醬和芥末麵都有辣味不差,辣醬卻沒有芥末的沖味。芥末的沖味,過量能嗆得人打噴嚏。適量則香氣怡人,十分下飯。本來十個水餃的飯量,就着芥末麵吃,二十個也打不住。和表姐說起芥末麵,勾起來表姐的饞蟲。她囑咐我下次去北京,一定從家鄉帶一些過去。正宗的芥末麵,在北京城難覓芳蹤。
女作家舒婷對北京的風俗頗為了解。她在散文《傳家之累》說︰「有稀客至,北京人往往包餃子待客。」她的說辭是有道理的,包水餃是北方人一種隆重的待客儀式,比帶着客人下館子更見真情厚意。
如今,水餃已經不單單是過年的主打食品,它更是傳承多年的歷史文化美食精品。在人們心目中,一個個水餃就像是一艘艘小船兒,吃了它們,精氣神更足,來年的征程更加一帆風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