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馬承鈞
在中國，提起海瑞的名字，可謂婦孺皆知、有口皆碑。這位享譽「南包公」、「海青天」的一代名臣，已經演化為清官的代稱、忠良的典範、廉政的楷模、反腐的英雄！
筆者近日有幸走進兩處故地--海南省瓊山市紅城湖畔和屯昌縣石峽村，了卻我一片耿耿夙願。
位於海口市瓊山區府城街道紅城湖路的海瑞故居，是一座在海瑞遺址上建起的仿明代海南建築風格民居群落。故居由廣場、雕塑、牌坊和前廳、正堂、後屋、書齋、花廳等組成，又稱「海瑞紀念館」。多年來，這裡已成為人們祭拜先賢、繼承傳統和接受反腐倡廉洗禮的教育基地。
導遊介紹，1514年3月，海瑞誕生於此間一個官宦之家。海瑞從小生性剛直，清苦自律。37歲中舉人後踏上仕途。作為明代傑出政治家，他以剛正不阿、為官清廉著稱於世。他從政20餘年，官職不高，卻不畏強暴、力摧豪強，更以愛民如子深得百姓愛戴。他曾多次蒙冤、三次被貶、一度入獄，卻不改初心，潔身自好，民眾讚他為「海青天」、「南包公」。最令我扼腕感動者，是他病逝後居然身無積蓄，辦喪事的錢也靠眾人捐助。發喪那天，「農輟耕、商罷市，號哭相送數百里不絕......」
海瑞不啻兩袖清風自律嚴明，更以勇於糾正冤假錯案、強力打擊貪官污吏的果敢作風令人敬畏之至！當時風氣，新官到任總有人大送禮金祝賀。海瑞卻宣佈「今為朝廷官，便與家居之私不同」，毅然將所得禮品一一退還，公家的便宜更是分文不佔。
他赴任浙江淳安知縣時，堅持穿布袍、吃粗糧，讓家人種菜自給。某日母親過生，海瑞親自上街買了兩斤肉，屠夫為堂堂一縣之長只買兩斤肉為母慶生而感慨不已。臨終前兵部送來的柴金多算了七錢銀子，海瑞也要退了回去。
當時朝廷官員路過淳安驛，縣官都要出面迎來送往、款待一番，這就大大加重了百姓負擔。海瑞到任後，某日來了一位穿着豪華、騎着高頭大馬的紈褲子弟，一番海吃海喝之後竟然在驛站大放厥詞，說驛站飯菜太差，還將驛吏綑綁起來。驛站的人慌忙去向海瑞報告。海瑞聽說此人乃江浙總督胡宗憲之子，還攜帶大量金銀財寶。胡宗憲乃當朝奸相嚴嵩死黨，無人敢惹他。海瑞偏不信邪，立馬帶人趕到驛站，見幾十個箱子貼有「江浙總督府」封條，就明白箇中奧妙，他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喝道：「哪裡狂徒，如此放肆？」命人將此人綑起來。此人大喊「誰敢綑我？我爹是胡總督！」海瑞也不理睬，一邊將驛吏鬆綁，一邊又令人打開所有箱子，總共有8000両金銀。這些財寶定是沿途敲詐勒索所得，海瑞下令全部沒收入庫，並喝令「將這個冒充總督公子的歹徒重打20大棒！」又將此事上報胡宗憲，胡雖恨在心頭，卻不能對海瑞治罪，只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我們還去海口市西郊濱涯村拜謁了海瑞墓，陵園為長方形，四周是石砌圍牆，據說建於萬曆十七年（1589），是皇帝下令並派人到海南監督而建。1996年11月被國務院定位「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早春的風迎面吹來，令人清新悅目，佇立於海瑞墓前，不由想起這位「海青天」的幾句名言來：「讀聖賢書，做天下事」、「君子戒自欺，求自謙」、「視國為家，一人獨治，予取予奪，置百官如虛設，置天下蒼生於不顧。這就是病根！」此刻重溫箴言，更覺鐵骨錚錚、令人振奮！
屯昌縣位於海南島中部，新興鎮石峽村為海瑞祖居之地。我們來到石峽村海氏家族祖墓，這裡有明始祖海公之墓、皇明淑孺人吳氏墓和海瑞母親謝氏之墓。海瑞母親墓墓碑高達5米、寬半米，上鐫刻「海忠介節母誥封太泰人謝氏墓」字樣，頗有氣勢。據當地人介紹，海瑞家族在屯昌縣是個望族，海氏家族一向行善施仁，百姓對他們素懷敬意。「文革」前祖墓周圍尚有石狗、石馬和石樂手等等，因當地人民出面保護才將海氏祖墳保存至今，成為屯昌縣重要的歷史古蹟。如今每逢清明前後，不少人自發攜帶雞鴨魚肉和香燭紙錢，前來拜祭、掃墓，專家學者和海外人士前來拜祭者也不時可見。
據介紹，明嘉靖二十八年（1549），海瑞曾回石峽村祭祖，並住了25天。此間他遍訪海南黎族群眾，當他聽說有官軍屠殺黎族同胞，憤慨不已，為此寫下《治黎策》、《平黎疏》和《平黎圖說》等多篇奏疏上書皇帝，嚴正駁斥了時人的大漢族主義傾向，闡明妥善處理民族矛盾的重大意義及相關舉措，提出一系列平黎、撫黎的進步主張，並表示願意到黎族地區工作，施展自己政治抱負，並保證「事如不效，請甘服上刑」。
今天看來，海瑞的主張雖然是從維護封建統治階級的角度出發，有其歷史局限性，但這些舉措對於開發海南島中部黎族地區、發展黎族地區經濟水平有積極貢獻，它推動了歷代統治階級從消極的「平黎」改為「治黎」、「撫黎」的歷史轉變。
「丈夫所志在經國，期使四海皆衽席。」海瑞生於500年前的明代，今天學習海瑞仍不乏現實意義。
1959年4月，針對一些官員不敢講真話一事，毛澤東提出要學習「海瑞剛正不阿，直言敢諫的精神」。北京市副市長、著名明史專家吳晗於當年6月間發表《海瑞罵皇帝》一文，之後又寫出著名的《海瑞罷官》劇本。劇情是：太師徐階之子徐瑛霸佔民田魚肉鄉里，強佔民女趙小蘭。小蘭母告狀，華亭縣令王明友受賄，沆瀣一氣。應天巡撫海瑞微服出訪，查明真相，判徐瑛、王明友死罪，飭令退田。徐階買通權貴，欲罷免海瑞、推翻定案。海瑞識破奸計，斷然處斬二犯，遂交出大印，慨然罷官歸里。
1962年，江青率先跳出來對《海瑞罷官》發難。1965年又竄到上海策劃批判文章。1965年11月，江青、張春橋授意，姚文元拋出《評新編歷史劇〈海瑞罷官〉》一文，將《海瑞罷官》中提到的「退田」、「平冤獄」與「單幹風」、「翻案風」聯繫起來。1966年4月，兩報一刊先後推出《〈海瑞罵皇帝〉和〈海瑞罷官〉的反動實質》、《〈海瑞罵皇帝〉和〈海瑞罷官〉是反黨反社會主義大毒草》等文章，將海瑞被罷官與廬山會議撤銷彭德懷職務混為一談，將這場文化論戰塗上濃重的政治色彩。史學界、文藝界、哲學界等社科領域亦開始全面「揭蓋子」，對《海瑞罷官》的批判成為發動「文化大革命」導火線。這一沉重的歷史教訓，值得我們三思！
真金不怕火煉，真理愈辯愈明。歷史反覆證明：海瑞的清正廉潔、愛國愛民和嚴懲貪腐，是華夏民族精神中最輝煌的亮點，他的偉大人格和堅定氣節，永遠照耀後人前行。習近平在近年的講話中，亦曾幾次引用海瑞「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的佳話，並以此教誨全國的縣委書記和地方官員。有感於此，筆者詩云：
拜謁海南包青天，
敢向豪強揮利劍。
一座豐碑千古立，
鐵腕反腐豎典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