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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夢園】鄭板橋六十自壽聯

2017-05-02

昂膛山人

只能用大約一千字去寫鄭板橋的確是一件非常艱難的事﹗相信一本書,甚或一套書也難以盡情地去記錄這位天才的創作也﹗

但有時,只須用四個字「難得糊塗」,大家又似乎很認識這位天才了。這四個字,深入民間,尤其是他老兄的「鄭體」難得糊塗,很多人也看過,也似乎知道這四個字的意義﹗但再想深一層,又很像毫不知道「難得糊塗」這四個字的真正意義是什麼﹗?

「糊塗」似乎是很平凡而易懂的兩個字,例如我們可以隨時指責某人是一個「糊塗笨蛋」﹗「難得」也是一個很普通的形容詞︰「噢﹗他這個成就真是非常『難得』的。」也常常掛在我們日常口語中。但將「難得糊塗」四個字放在一起時,看似明白,但細心想深一層,再問自己,什麼才是﹁難得糊塗」呢?又似乎不甚明白自己在說什麼?哎鵅T這就是鄭板橋賜給我們的禮物了。

鄭板橋畫的石和竹,真是別具一格。他畫出來的石,很有分量和力量,但又似乎有些「動感」﹗他畫的竹,卻比真的竹更清秀。在藝術上的造詣,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但他的際遇,卻使人嘆息﹗他在康熙時,已考得秀才,雍正時考得舉人,乾隆時才考得進士。

雖然天才始終有出頭之日,但為什麼要經三朝之久﹗誰是他同期的狀元呢?那位狀元又有什麼東西留傳給後人呢?但有花自然香﹗數百年來,鄭板橋的名字始終是響噹噹的﹗本山人最欣賞他的「六十自壽聯」如下︰常如作客,何問康寧,但使囊有餘錢,甕有餘釀,釜有餘糧,取數葉賞心舊紙,放浪吟哦,興要闊,皮要頑,五官靈動勝千官,過到六旬猶少。定欲成仙,空生煩惱,只令耳無俗聲,眼無俗物,胸無俗事,將幾枝隨意新花,縱橫穿插,睡得遲,起得早,一日清閒似兩日,算來百歲已多。

短短一百零四個字,表達了他的樂觀、隨和、清高、浪漫、幽默,使本山人神往不已﹗他生於1693年至1765年,只得七十二歲。在當時而言,也可算是高壽了﹗對一生所受的委屈,他只是一笑置之,使人尊敬﹗你替他可惜嗎?他可能反問︰何可惜之有?﹗他以一日做兩日的事,六十歲時他已覺自己算來百歲已多﹗

他喜歡插花﹗(他可稱是走在時代的尖端﹗)但也不須是什麼名貴或名種的花,只是﹁幾枝隨意新花」,他把寫作當作是一種賞心樂事,他也不在乎要最名貴的紙,他但求「數頁賞心舊紙」﹗縱橫穿插,可以想像為「亂咁蟈﹛v;但要放浪吟哦﹗不拘小節﹗務求新穎放浪,興要闊,膽要大,皮要頑﹗他是何等超凡脫俗。世上並不是沒有俗聲、俗物、俗事,但他卻命令他的耳不要聽俗聲,眼不看俗物,胸懷不要理會俗事﹗

人生如露?人生如夢?人生如作客﹗多麼瀟灑﹗他似乎是一位星外來客,客居地球,享受了地球上的可愛之事如插花、放浪吟哦﹗無怨無求。別人看他不起,給氣他受,他竟然似乎是完全不知道﹗想氣死鄭板橋的人,一定被鄭板橋氣得死去活來﹗不要成仙﹗因為他已是一位真的神仙,他來地球只是作客,客居完畢,便又飛去污一個星球,但遺愛在人間。

各位,糊塗一點吧﹗何必空生煩惱呢?這是他給我們的信息。今天香港的人,為什麼這麼多怨氣?為什麼不學學鄭板橋的修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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