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冀平
友人寄來一份報紙，報道《天下第一樓》在北京公演第514場，用的題目是「一部經典演了二十九年只改過四個字」，對514場和四個字這幾個數字，我的計算法與別人不同，且不為人知。
《天下第一樓》一九八八年在京城首演，受到歡迎取得成功。我翌年已到香港定居。一九九二年此劇到香港演出，之後去台灣、日本、韓國、美國等地，像到其它地域國家演出一樣，這個講述北京烤鴨，一間老字號經營興衰的中國故事，同樣引起香港人的喜愛，並念念不忘。高志森導演有藝術和商業眼光，春天舞台決定在香港用粵語演出《天下第一樓》。這個消息公佈的時候，記得高志森說，想不到引起傳媒極大反響。
《天下第一樓》自北京人藝演出後，京腔京味和特有的濃郁風格，尚沒有任何一家劇院敢於冒然搬演，而香港竟要用粵語，由全香港班演員們演出，可謂創舉。
春天舞台首先把我的國語劇本改為粵語，過程很有意思，把北京飯館、廚房裡的俚語都改成了廣東話，比如「算賬」改為「埋單」，剩菜改為「下欄」等很有趣。演出班底集中了香港演藝界精英，李銘森任導演，盧俊豪、劉雅麗擔綱男女主角，江毅、梁天、梁漢威等老戲骨助陣，進行了認真排練。先在香港大會堂演出六場，場場爆滿，緊接在香港理工大學馬會綜藝館一連演出五十場。所以說，《天下第一樓》公演，應該是564場。
再說改動的那四個字。第二幕有一段戲，女主角玉鶵兒因為男主角盧孟實在老家的妻子生了兒子的事鬧別扭，一氣之下離去，盧孟實無奈搖頭暗自感嘆。每次演到這裡，我都覺得有點冷場。香港演出時，在一邊飾演二掌櫃的是香港一位資深演員，就在盧孟實搖頭感嘆的時候，他說了兩個字「唉，男人......」，啟發我先由盧孟實說出兩個字「唉，女人」，簡單的這樣幾個字，牽動起台下觀眾的心，引起滿場回應。
後來，在北京人藝復排時，我就在劇本中加上了這幾個字，同樣效果很好。這就是只改動過幾個字的來歷。
一齣舞台劇，從劇本誕生到劇場演出，得到行內外觀眾、專家、各界認同，譽為經典，要經過千錘百煉。不計百老匯商業音樂劇，一部話劇能演出幾十年，五、六百場之多，的確比較少見，值得珍惜，其中的故事也會被人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