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篆刻書法家劉一聞:書法重形更重神
陽光穿透玻璃,直射進偌大而明亮的展廳中,眾多書法家的作品匯聚一堂,紙上還彷彿隱隱散發着墨的餘香。這是早前在港舉辦的「紫荊綻放─慶祝香港回歸祖國二十周年書法巡展」。著名篆刻書法家劉一聞為是次展覽的發起人。對於書法創作,他有一番獨特見解,在這陽光明媚的下午,他與記者分享了一些對書法的理解,也聊起了自己的創作人生。■文、攝:香港文匯報記者 朱慧恩
「得澗」,是劉一聞的號,是為「澗水無聲繞竹流」,出自宋代詩人王安石的《鐘山即事》。是次展覽作品眾多,而劉一聞則帶來了「養正則吉 業廣唯勤」的書法作品。謙遜如他,從不急於向記者介紹自己的作品,反倒是積極介紹其他書法家的作品。提起是次巡展,作為展覽的發起人,劉一聞也覺得別具意義。「這次參展的都是有一定年齡的書法家,他們都有豐富的閱歷,大家也想聚在一齊,做點事,當中也涉及到社會責任。」
重技巧更應重內涵
書法在中國歷史上源遠流長,它不僅是中國的傳統文化的一部分,更是中華民族精神的體現。然而,無論前人留下多麼優秀的作品,若要傳承下去,責任還是落在年輕一輩身上。然而,現今年輕人別說學習書法了,人人手機不離手,甚至連基本寫字可能都少了,對此,劉一聞卻不那麼悲觀,他反倒指出現時內地,人們生活水平提高,當溫飽不成問題時,便開始追求文化層面上的東西,加上有賴政府推廣與支持,越來越多年輕人學習書法,好手可謂不斷湧現。「以同樣的年齡階段來比較,我們當年的水準甚至比不上現在年輕人。」他說。
然而,「這只是表現在技法上。」劉一聞道出了問題的重點。所謂的技法,即只注重字體是否秀麗,臨摹得是否相似。「所謂篆刻書法,其實是文化現象,誕生作品除了有賴技法外,還包括個人思想。」劉一聞指出單論技法,年輕人毫不遜色,可是若論內涵,年輕一輩仍欠缺火候。在他看來,字寫得好看,不一定是能稱之為好書法。他認為,臨摹是每個人學習書法的必經階段,然而,當臨摹到一定程度,能成功地跳出來,擺脫前人的影子,建立自己的風格才是最重要。
一般人以為字寫得秀氣就必定是好書法,但對於習書多年的劉一聞來說,對於定義何謂好書法,當然沒有那麼簡單,三言兩語難言明。在他看來,寫字與書法區別很大,而後者更包含了很多常人難以理解的東西,箇中所蘊含的確是帶點抽象。「我曾在博物館裡看過一些作品,字看起來不漂亮,但是有藝術高度。」他強調不是每個人都有能力看出來,但必須承認作品確客觀地存有一定藝術高度。
學習前人再立個人風格
字雖不好看,但可有藝術感,反過來說,字好看,卻不一定能言之謂藝術,換言之由純粹技法提升到內涵層次,需要漫長的磨練過程。劉一聞自言也用了很長時間才領略到這個境界。「從寫字到書法,這個不是花兩三年時間,練練字就可以達到的,一般人就只停留在前者,無法進入到書法的層次。我是從上世紀八十年代開始吧,隨着眼界拓寬,同時不斷受優秀作品影響,漸漸領悟到當中真理。」
提升層次的過程固然漫長,但漫漫長路,如何才令自己達到一定高度呢?對此,劉一聞總結了自己的經驗:「書法應是先認識一點,再體會一點,再總結一點,最後重新認識一點,是這麼一個循環。」一般人認識書法,通常覺得只要字體秀美漂亮或者臨摹得像,就是好字,但劉一聞卻強調從書法創作的本質上來看,要吸收前人的營養,然後樹立一家之風,才是創作的最終意義。
自小熱愛書法
由寫字,到書法,再到領略書法的真諦,要在書法,乃至任何藝術形式中達到一定高度,都必須有耐性、有熱誠。劉一聞幼承庭訓,自小便熱愛書法,也正是因為這份熱誠,驅使他在一直堅持創作,從未懈怠。他向記者分享了他小時一個關於「一」字的故事,而這個「一」字的故事,也使當時還只是小孩子的劉一聞意識到原來自己是發自內心地喜愛書法。
當年,劉一聞還是小學一年級生,如其他小孩般,他也不例外地經歷習字的過程,而接觸的第一個字,就是最簡單的「一」字,而偏偏就是這個如此不起眼的字,啟發了劉一聞。「一年級時,我們在方格本上練字,寫筆直的『一』字,有一天我在街市上看到招牌上的一個『一』字,我看到它有一點點弧度,覺得很漂亮,然後就在本子上寫了這一個有弧度的『一』字。」然而,老師對此舉卻不甚欣賞,劉一聞因而被訓示了一頓。但劉一聞的出發點其實也很簡單和純粹,他向老師解釋覺得這個有弧度的「一」字比書本上筆直的「一」字漂亮。而從那時起,劉一聞便意識到自己對寫字有特殊情感。
從小學至初中(他只讀到初中),劉一聞一直堅持寫字,還笑言自己在學校裡憑寫字闖出名堂。但那時劉一聞以為字寫得漂亮就是書法,直至後來認識一些書法前輩,才打破迷思,明白書法跟寫字存在根本區別。習書多年,那劉一聞又怎樣形容自己的創作風格呢?「別人會形容我是典雅風格。」在劉一聞看來,欲成為書法家,必須要有深厚的傳統基礎和鮮明的個性,切勿盲從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