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go 首頁 > 文匯報 > 副刊 > 正文

【百家廊】伴荓戮的「愛狗」習俗

2017-12-26

戴永夏

雞年將盡,狗年又到,人們自然又會對狗多一些關注。據考古學家考證,遠在舊世紀時代,人類就對狗進行了馴化,使牠成為最早被馴化的動物之一,也是最早、最忠誠可靠的動物朋友。在數千年的生產和生活實踐中,人類與狗結下了不解之緣,既利用牠為自己服務、獻身,也給牠一定的關愛和敬重,從而形成許多與狗有關的習俗。

在我國,人們一直把狗看作吉祥的動物,因此古代就有「磔狗穰災」的風俗。所謂「磔狗穰災」,即用殺狗的方法抵禦災禍。如當風災來臨時,便將狗殺掉祭祀風神,以此企求消除風災。這種風俗在春秋戰國時期比較流行,至漢晉時期仍然存在。晉人郭璞在《爾雅.釋天》註中就記載說,當時人們常在大路上剖裂狗體,以此來止風。

由於這種「磔狗穰災」的過於殘忍,以後人們又將祭祀用狗改為「芻狗」。這種「芻狗」就是用草編織的狗,外面還穿上花衣服,放在神靈面前致祭穰災。祭後就將其丟棄在大路上,任過往的車馬行人踐踏。至近代,這種「芻狗穰災」的習俗在我國內地已基本絕跡。但在台灣的金紙店裡,至今仍有竹條袘s、外面糊紙的「天狗」出售,供人們買回去焚化穰災。 隨荂u穰災法」的發展,古人又進一步認為「鬼魅忌狗」。不管什麼妖魔鬼怪,也不管如何偽裝,都害怕狗,在狗面前都會現出原形,因此古人又常用狗來鎮妖辟邪。傳說古代有一種叫「九頭鳥」的妖物,本來長茪Q個腦袋,因被狗咬去一個,故得「九頭鳥」之名。春夏之間,每遇陰雨天氣,「九頭鳥」便常從村莊上空飛過。因其一頸被狗咬傷,經常滴血。牠的血滴入誰家,誰家就要遭受災殃。對付牠的辦法就是把狗請出來。因為九頭鳥最怕狗,一見村裡有狗,牠就會遠遠避開。南朝時期,人們認為「九頭鳥」常在正月裡飛過,所以這個月每到夜晚,家家都要舉行一系列的攘除活動,其中重要的一項就是「捩狗耳」--扭狗耳朵,意在警醒牠時刻保持高度警惕,驅除「九頭鳥」等妖魔鬼怪。

此外,用狗血驅除妖邪也是過去民間常見的習俗。我國漢代就有「正月白犬血辟除不祥」的說法和「殺白犬以血題門戶」的風尚。至明清,人們以狗和狗血鎮妖辟邪的習俗仍十分流行。名醫李時珍在其《本草綱目》中就寫道:「術家以犬為『地厭』(『厭』為壓服之意),能穰辟一切邪魅妖術。」蒲松齡在其名著《聊齋誌異.妖術》中,就寫了一個用狗血破解妖術的故事:武藝高強的于公為了制服謀害他的卜者,便用狗血去破解卜者的妖術。當卜者再次用隱身法隱去時,他立即將狗血澆在卜者剛才站立的地方,這位卜者立即現了原形,「但見卜者頭面,皆為犬血模糊,目灼灼如鬼立。」

過去民間還有祈狗保平安的習俗。孩子生下來,為了好養活,有的父母便會給孩子起「狗剩」、「狗不理」等乳名,意在託狗保佑,讓孩子長命百歲。孩子周歲或生日時,大人就給做一頂狗頭帽戴上。這狗頭帽形狀像狗頭,兩隻耳朵高高支起,兩隻烏黑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孩子戴這樣的帽子,源於民間「狗保」的傳說︰一家人家生了個孩子,剛生下來就斷了氣。做父親的便將已斷氣的孩子送到亂墳崗中扔了。但到第二天,這家的大黑狗又將孩子叼了回來,孩子還在哇哇地啼哭荂C原來孩子一時沒了氣,是「假死」。大黑狗精心地守護了一夜,孩子又活了過來。這家人家很感謝狗的救護之恩,遂給孩子起名叫「狗保」。從此,人們便用給孩子戴狗頭帽的形式,來求得狗的保護。

狗對人類有功,有時人們也想到該感謝牠一下,於是便產生了敬狗的習俗。過去許多地方的農村,都要在春節這天「請狗」︰在一個大盤子裡放上年糕、饅頭、窩窩頭等食物,請自家的狗來吃。這些東西都是狗在平日難以吃到的美味,當然毫不客氣地搶茼Y起來。據說狗先吃哪樣食物,哪樣莊稼就注定在這一年豐收。而民間在每年臘月二十祭灶王時,也不忘招待一下灶王爺的狗。這天祭灶的貢品中,必有三樣特殊的東西︰一碟乾稻草是替灶王爺餵馬的,一碟糧米是替灶王爺餵雞的,另外還有一個發麵火燒,則是替灶王爺餵狗的。

在少數民族中,也有敬狗的習俗。如瑤族逢年過節吃飯時都要先敬狗,並且以狗吃過的食物為吉祥物。吃飯先敬狗的風俗源於瑤族的圖騰崇拜。在盤瑤(瑤族的主支)系統裡,人們認為狗是他們的祖先。

在敬狗的風俗中,也有一個十分奇怪的現象,那就是敬狗和吃狗同時存在,比較典型的例子是廣東的雷州半島。在那裡,到處都分佈荍潀u門戶的石狗,體現了雷州先人對狗的崇拜。而另一方面,雷州人又吃狗成風,「到雷州吃狗肉」似乎成了雷州美食的招牌之一。如此相互矛盾的怪現象,反映了民族文化的交融和觀念的衝突--因為雷州的敬狗風俗是當年瑤族、苗族等少數民族大量遷入帶去的。而雷州本地人向有吃狗之風,這就形成了敬狗和吃狗相背的兩種民風並存的現象。

綜觀人類的「愛狗」習俗,總讓人感到有些遺憾和感傷。如果自大的人類能抑制一下貪慾,摒棄那些迷信和自私,停止對「親密朋友」的殘忍殺戮,那麼在歷史長河中形成的情深意長的「人狗情緣」,豈不更加美好?

讀文匯報PDF版面

新聞排行
圖集
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