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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中文學館依山而建,遠眺在蓊蓊鬱鬱綠樹掩影下,更顯得莊重雅致。館內陳列不少余先生捐贈的手[及著作的各種版本。館長表示,這個館受到政府的重視,撥了不少資金興建的。
余先生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前,雖然未踏足祖居,但對祖居思念如縷:「鄉愁一縷,恆與揚子江東流水競長。」
他溯自一九七二年已寫下千轉百迴、令人吟誦再三的《鄉愁》。
一九九二年余先生應福建省文聯邀請,第一次踏足祖居。這次訪問共有二百多位記者伴隨,哄動海內外。
我驀然憶起,大抵上世紀八十年代初,出生台灣的陳映真先生曾給我來信,要我代他匯一筆錢去他祖籍安溪的家鄉修建祖厝,就所知,安溪並沒有興建他的文學館。
余、陳也許理念不同,對鄉土的觀念卻如出一轍。
近十年,余先生穩領華文文壇風騷,陳先生因臥病多年,停筆而沉寂多時,余先生直到逝世前仍創作不輟,迭有佳作面世,鋒芒無兩。
余先生晚年因有政治要人引用其詩作《鄉愁》而得到各方加持,成為內地上至各級官員,下至一般百姓所追捧的作家。余先生所到之處,人群簇擁,萬頭攢動,其受歡迎程度,相信沒有一個當代中國作家可與之媲美。
造物弄人,當年余先生與陳先生在台灣打筆戰,短兵相接,烽火燎原。陳先生的一方猛烈批評台灣現代派詩人余光中、洛夫等人,余先生則以《狼來了》等文章予以應戰,把提倡「鄉土文學」的唐文標、陳映真等人一概劃成「工農兵文藝」。幸好當年的國民黨的「國大」代表胡秋原和新儒學大家徐復觀出來解圍,才沒有釀成政治事件。
余先生事後曾間接作了回應,「這個時代久一點再回顧,就不再看得到意識形態了。比如你講到蘇東坡,會講到他的文學成就,不大講他跟王安石的黨爭,而且過了數百年會覺得這不再重要。」
從目前台灣政治生態而言,余先生、陳先生都是被列為「統派人物」,胡秋原先生是一力提倡「中國世紀」的,徐復觀把「國置於黨之上」,當然也被目為統派人物而被貶。
這畢竟是政治主張的分野,文藝還是歸文藝的。
三十年中國文壇的論戰,胡秋原既反對左派所提倡的「普羅文學」,也不贊成右派所倡的「民族主義文藝」,甚至對曾仲鳴主張的「民主文學」也反對,而他自己則另闢蹊徑,提出「自由文藝」的口號。不管怎樣,文藝畢竟是超越的、自由的──一旦惹上政治,便沒完沒了。
撇開政治的糾葛,從文學成就而言,余先生地位卓爾不群,詩歌、散文、翻譯、評論樣樣皆精;陳先生的小說(以短篇為主)則被徐復觀譽為「海峽兩岸小說第一人」,他們是不朽的!(《懷念余光中》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