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吳翼民
那天參加一個殘疾人文藝匯演比賽，一個舞蹈團隊的名稱引起了我的興趣--「沉默的咖啡師」。一旁殘聯協會的領導向我解釋說，那是個聾啞女子舞蹈團隊，十幾個舞者都來自一家殘疾人經營的咖啡店，因又聾又啞，別人便叫她們為「沉默的咖啡師」，她們自己也認可了這個稱謂，便把舞蹈團隊命名為「沉默的咖啡師」。殘聯的領導說，這家咖啡店很有名氣了，因為店裡的聾啞女孩都長得端莊可人，雖然不能開口，也聽不見什麼，但心地純真，都把一泓微笑掛在臉龐，微笑是她們唯一的語言，地道盡職的服務是她們的特色，這回呀，又特地排練了舞蹈前來參賽哩。
經殘聯領導這麼一說，我便十分投入觀賞她們的演出了，但見得十幾個穿着艷麗藏族裙子的女孩在站於舞台口兩側兩位老師的示範下，一招一式都舞得那麼整齊嫻熟，比正常人聽着音樂節奏舞蹈毫不遜色。須知她們都失聰着哩，根本無法聞樂起舞，唯一的方法只能跟着老師的示範舞動。
看她們舞得中規中矩，舞出了規定情景和感情色彩，我相信，此時若無老師示範，她們也能舞得整齊、舞出神韻來的，一如聞名遐邇的「千手觀音」那樣，完全進入了舞蹈藝術的境界，還需要照樣模仿麼？相反，我平時看過許多正常人的舞蹈，即使舞者耳聰目明，任着性子反而失去了舞蹈的齊嶄和韻味。
由是我相信這些「沉默的咖啡師」在店堂裡肯定也是個個服務得周到、服務出不一般的水準，興許她們調製出的咖啡也風味濃郁呢。我已經萌生了去她們咖啡店欣賞她們服務藝術的念頭，我想，以往在國內外多次領略咖啡店優雅的氛圍，想必「沉默的咖啡師」營造的氛圍更加有特色風味吧。
同時參加殘疾人文藝匯演的，還有缺胳膊少腿的肢體殘疾人演出的小品、失明人的歌唱和器樂演奏、智障者的表演唱......想不到這些殘疾人個個鉚着勁兒把節目演繹得讓人吃驚的精彩，本是他們的殘缺，卻偏偏在殘缺處分外用心、分外出彩。比方有個盲人男聲小組唱，上台時有人牽引着魚貫而入，一俟進入境界，他們放開了、發揮自如，不僅聲音圓潤，好像一個個還雙眼含情呢。我不禁為之動容。
殘疾人因殘疾而不幸，也常常因殘疾而出彩，朋友中有位畫家早年聾啞，因聾啞而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為丹青專，現在成了爐火純青的知名畫家；又有位盲人，雙眼不見花花世界，一心鑽研楹聯創作，連年央視元宵徵聯，他都能脫穎而出，名列其中。
說得再大一點，周信芳嗓門有點沙啞，卻由沙啞而創造了特殊的韻味，再加上其身段的蒼勁古樸，遂形成了京劇流派中最有名的「麒派」；往小處和俗處說的話，蘇州有個知名小吃「啞巴生煎」，就因為啞巴不聽局外話，一心只做小生煎，以不變應萬變，他的生煎饅頭反而守住了傳統的味道，為人們所歡迎，成為地方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