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 然
鍾怡雯,這個名字好熟。在我接手編《香港文學》時,一愣,但也沒放在心上。後來她有稿來,而且精彩,印象深刻。但我起初並不認識其人,直到2002年,新加坡國立大學召開的關於東南亞文學的會議上,才初見鍾怡雯,驚異於她的年輕,而且伶牙俐齒,心想,不愧是台灣的年輕教授。
其實,鍾怡雯並非台灣人,而是從馬來西亞去台灣,就讀台灣師範大學,後來成為台灣師範大學博士,現為元智大學中國語言文學系教授、系主任。聽說,有時候,她蹲在學校路旁看螞蟻,同樣蹲着的大學生們還以為她是同學呢。她怎麼奮鬥,從馬華作家變成台灣教授?大概也充滿着異鄉人奮鬥的故事。但無論如何,她在台灣已經闖出名堂,她寫作,她評論,她講演,她評審,樣樣都手到拿來。文壇幾乎無人不識鍾怡雯。
她來自金寶,似也在怡保呆過。我幾次到過怡保,印象一般,她卻大不以為然,數說我沒有到最熱鬧的地方去。我只好閉嘴,畢竟我只是遊客,沒有發言權。但我在萬隆呆過十七年,對熱帶風情卻有很深印象。
2003年8月我去台北,曾相約在台灣師範大學附近小巷,她請我吃法國餐。但她什麼也沒吃,只喝一杯水,讓我不好意思。那小店音樂輕輕,有貓狗斜躺着擋住玻璃門,輕輕推開,牠們就一個箭步,逃出門外;大概是嚮往外面的世界,已經太久了。我們只說了一會話,便到了握別的時候。
前年再去台北,和她相約在台師大附近見面,不料我去得太早了,早了一個半小時,而她還在補習法文,沒下課。我人生地不熟,只好在馬路上浪蕩。那條路上,文具店多,畫廊多,不愧是大學的街道。天氣陰沉,有風颳過,行道樹給吹得枝葉亂晃,嘩啦啦的。心想,千萬別下雨呀!前無去路,終於在一張路旁的長椅坐下,看行色匆匆的男男女女,還有撐着傘準備抵擋將下雨的老人和小孩,一直等到她和同事急步過來。但也只是去橫巷吃了百年老店的擔擔麵,說了一會話,她就駕車回中壢去了。
有一回我去台北,掛電話給她,約好次日見面,可是到了那天,她突然來電,聲音低沉,似有淚痕,原來她母親病危,必須馬上趕回怡保去。我也不知說什麼好了。她也和她先生陳大為來過香港,是參加澳門的一次什麼會期間,抽空來香港半日遊。那已經是多年前的事情了,我記得還陪過他們去銅鑼灣買中藥,暗想,莫非回台灣要煲湯?本來想請他們午餐,但他們不想,說吃點小吃就好。我不懂得力邀,勸了兩句,也就只好順了他們的意。
其實我也邀過她來香港,一次是「《香港文學》三十周年慶典」時,邀請內地、台港澳作者來港參與盛會,但她有事,無法前來。這一次是香港作家聯會成立三十周年慶典,也邀她參與,正好她要去日本參加學術會議,不但要發表論文,還要主持會議。如此,也就沒有辦法了。難怪她寫我,題目就是《電話版印象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