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學古典音樂，接受了十年西洋系統式音樂訓練，所以一向支持學院的粵劇訓練課程，不認同師徒制的傳藝方式。近年看新秀演出，卻讓我領悟到師徒制的一個好處--師弟出錯鬧師傅，師傅要對徒弟的行為舉止和演出負責。現時活躍粵劇舞台的新秀大部分是學院畢業，老師眾多，他們犯錯，我們真不知罵哪位老師了。
近日訪問鄧碧雲的徒弟陳嘉鳴，她憶述有一次在台上和梁醒波做對手戲出錯，回到後台，碧姐帶着她到波叔的衣箱位向前輩道歉。她沒想到自己出錯會連累師傅，自此打醒十二分精神演戲，避免犯錯。她又說師傅不只是管她的演出，對她平日待人接物也循循善誘，更希望她不要沾染戲行的壞習慣，認認真真地演戲和做人。俗語說的「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正好道盡我國傳統授學的真諦！
在一次講座裡，主講嘉賓羅家英說早期粵劇班演戲，除非用漢劇或其它地方劇種的劇本，否則便沒有文字劇本，劇目是通過口傳身授，子承父教、世代相傳，也有把子侄交與同行培養，訂立「師約」（契約），這便是粵劇戲班培養人才最早的方式--師徒制。後來，有些年老「掛靴」藝人、失業藝人，或是一些身懷過人之技卻不受觀眾歡迎的藝人，公開設帳授徒，這種授徒組織稱為教戲館。清末民初，在黃沙八和會館附近的清平路、珠璣路一帶就有多間教戲館。教戲館招收的是年齡稍大的青年，學生入館後，要立一紙稱為「頭尾名」的契約，主要內容是自願拜某藝人為師學藝，他日登台演戲時，願奉酬年薪若干成，至某年為止。學生可以免費住在教戲館，但要替師傅洗衣、煮食，有的還要供應師傅伙食費。教戲館沒有嚴密的組織制度和健全的設備，基本是口傳身授。馬師曾年輕時就曾在清平路牛奶橋附近一家教戲館學戲，拜名叫師傅佳的藝人為師。
師徒制大都是「師傅帶入門，學藝在自身」。徒弟似是師傅的奴僕，在生活上需要照顧師傅，而師傅傳藝全在於情緒和興趣，或擇人而後傳。 ■文︰葉世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