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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家廊】沙鷗、喜鵲與飛動的河 

2019-01-15

付秀宏

朋友先離開我/讓我獨立生活/時間一直在催我/隔茪d山萬水難回頭/理想怎堪揮霍/希望一點一滴會落空/如果掙不出這團迷惑/怎能好好珍惜每一刻/如果不是心中還有夢/又能忍住多少痛/我會拚命飛過天地的盡頭/看人間更遼闊/如果不是一生都有夢/又能努力飛多久/我會拚命追求生命的感動/讓考驗榮耀我/教會我/青澀已離開我/羽翼漸漸成熟/時間一直安慰我/我已獲得完整的自由/青春不該揮霍/夕陽一點一滴會染紅/如果拿得出一點收穫/請你期待相見那一刻

《天地一沙鷗》這首歌,由陳樂融作詞、戚小戀作曲,小虎隊演唱,收錄在《星光依舊燦爛》專輯中,一經推出就受到廣大歌迷的喜愛。沙鷗也稱海鷗,是指棲息在沙灘、沙洲或礁石上的水鳥,長翼蹼足,形體較大,常在岸邊或內陸水域附近,能游水,隨潮而翔,是海域、港口、湖江重要的食肉動物。

年幼的小沙鷗總是嘗試荇i翅飛翔,一次次撲摔、掙扎、失敗,牠們歷經磨難成功之時,便會引領第二隻、第三隻小沙鷗飛上藍天。小沙鷗的眼睛亮亮的,在水面之上望蚍擗禲A似乎是在激活某些記憶深處的東西,將誓言寫在沙灘和浪花中。

沙鷗喜歡透過飛翔的使命,看到自己的靈魂。或許人類讀去並非真實,但是牠們哪怕有一絲信心就要咬定--青春是要拚的。沙鷗召喚一群群同伴飛起,日光照在羽毛上,彷彿藍色水面上的反光。牠們像機群一樣飛來復飛去,身子矯健,鼻孔下方直到喙--看得見上下兩條鮮紅。同伴們的喙線也是紅紅的,所有沙鷗的眼睛都亮荂C當你同時注視幾隻沙鷗的眼睛,能感受到力量的匯集,你的面前也便形成了看得見--飛動的河。這種事情少了細緻的觀察,你根本無法想像。

沙鷗的身影勁道而熙攘,從不懼怕任何挑戰。每年11月下旬,中國大部分省市已進入寒冬,而昆明翠湖、海埂大壩依然陽光和煦、溫暖宜人。也正因如此,來自西伯利亞的紅嘴沙鷗必會遠道而至。昆明人和遊客不斷向鷗群拋灑麵包屑,驚起一大攤紅嘴鷗,那情景在陽光下簡直無法形容其盛大和美好。隔一段時間,就會上演一場萬隻紅嘴鷗群舞的表演,即使空中捕食條件不怎麼好,但紅嘴鷗總會展開潔白的翅膀使出各種絕技,像一群群舞動的精靈,時而盤旋於水面,時而展翅於藍天。

我在北方--天津的水上公園看到,因海溫驟降,海河開始上凍,在海河上生活的紅嘴鷗面臨無處覓食的困境。每當有幸運的紅嘴鷗從未冰封的河水中捕獲魚兒時,就會有好些紅嘴鷗奔走相告,分食這冰河中難得的口糧。而在福建漳州港尾鎮浯垵島,我則曾親眼目睹了垂釣者登上一塊長條狀礁石,手持土製鳥槍欲取礁石穴裡的兩個鷗蛋,第一時間被不斷俯衝過來的海鷗攻擊。垂釣者只好向海鷗們「示意」--他是幫礁石穴裡被卡住的小鷗回窩,海鷗「海攻隊」才沒有繼續擴大。最後,垂釣者趕緊離開長條狀礁石,換了釣點,海鷗們才相繼散去。牠們時刻保持蚅絞均A自己的家園不能受到外人侵擾。

海鷗的頭腦是那般清醒,牠們拒絕了那種表面虛偽友善的東西。牠們的意志堅定地落在礁石穴那邊,等待茷奕赤斨鰶}。這幅畫面,突然給我一些慘淡的想法:一根根的草,勇敢地在山坡上吹荂u口琴」,並不怕鐮刀落下來。你即便打死海鷗,牠們也不會相信,人從陸上來--坐大船--下到長條狀礁石的那種友好。所以,我抬頭看長條狀礁石時,海鷗們會莫名其妙地唳叫心傷。因為那裡是牠們的故鄉,也可以說--牠們時刻惦記茼菑v的兒女和子孫。

海鷗在海面上拍出響聲,彷彿是悲愴之聲,周身是濛濛的淡泊卻又不免些許苦澀。就這樣,在暮色下的海面上漂荂C聲音本是生命的吶喊,有時候我也會從內心去感悟那些接近心靈的聲音,正因有這些聲音的存在,才能傳遞生活的質感,使我獲得一種精神上深層次的溝通。

早年,我曾在一個縣委大院住過兩年,鳥兒的聲音漫過耳際,好像夾雜茬多疼痛,又似雨後的蘑菇從樹下冒出,總記得這些聲音發生在清晨異常清晰。那裡生有一棵高高的大槐樹,梢上有喜鵲搭窩,還曾看見過小小的鳥兒探頭。大忠的兒子二民看到這一切,就不安分了;他像猴子一樣靈,那天中午偷偷爬到大槐樹的頂端。當聽見小鳥的叫聲,看見大喜鵲在頭上狂叫翻飛,二民卻是一陣陣狂喜。他一隻手向外呼啦茪j喜鵲,另一隻手向鳥窩裡掏去,一窩肉乎乎、暖暖的小喜鵲--終被二民笑嘻嘻地裝入口袋中。

二民從樹上下來後,找來瓦楞紙盒子和破棉絮將小喜鵲放進去,然後小心翼翼地為牠們餵食小米和清水,但小喜鵲說什麼也不吃。後來,他又將煮雞蛋清嚼碎和上白麵,做成米粒大小的丸子進行餵食,小喜鵲終於吃了。看見牠們低頭啄食的樣子,二民覺得自己很有辦法。但第二餐時,年幼的他就厭倦了這種麻煩。晚上,大喜鵲在樹頂淒楚地叫荂B叫荂B叫荂A牠們的心像要斷了似的,呼喊茼菑v的親人,哀歎小喜鵲將要到來的夭折......這聲音過去了很多年,我依然能回想出那時的泣血之音。

喜鵲本是報喜的鳥兒,卻被自己親近人類的選擇--築巢在大槐樹上害了,備添無限的淒涼。大喜鵲,該是怎樣的悔呀,牠們的命運不能自己支配,但可以選擇雙雙絕食。泣哭幾日後,竟在大槐樹下發現了雌雄大喜鵲瘦瘦的屍身。此情此景,怎不讓人落淚傷懷?

「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

發生在鳥兒身上的苦難,又何嘗不是詩人杜甫的縮影?這位唐朝大詩人用沙鷗自況,他從長安到鳳翔,到成都,再到瀟湘,這句詩既道出他「安史之亂」後的愁苦心情,也確認自己如飛蓬一樣飄零天涯、難歸故里。一隻沙鷗從水面飛過,在夜色、月光、水面襯托下,顯得格外孤單。念及於此,我胸中也不由得隨茬o沙鷗在大江上翻飛不止,難以抑制。沙鷗、喜鵲與杜甫,他們熱忱的眼中--都有飛動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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