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go 首頁 > 文匯報 > 文匯園 > 正文

來鴻:孩子是父母不得不播種的蒲公英

2019-02-02

■ 駱 丹

年關是鄉愁的開關,漂泊在外的遊子跨過山海都要回家,儘管來去匆匆。「長大了才發現,再後來的家鄉,好像只有年假,回來的時候是冬天,離開的時候是春天。」

最近上映的紀錄片電影《四個春天》把貴州山區一對平凡普通的老夫婦的退休生活搬上了大熒幕,勾起了人們關於家、關於父母的暖心記憶。

「盼望荂A盼望荂A東風來了,春天的腳步近了。」初一上學期,熟練背誦朱自清的《春》的我們還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盼望」。在《四個春天》裡,盼望是陸爸爸看到燕子飛回來時,雀躍地向家人報喜,高興得像個孩子。盼望是聽到有人敲大門時,陸媽媽一路小跑從裡屋穿過院子開門,心裡已經認定門後面的就是自己的兒子。

一掛紅色的鞭炮擺在馬路邊,陸媽媽雙手緊緊捂住了耳朵,跑到十米以外觀戰;年逾古稀的陸爸爸用一根香,彎虒y就點燃了紅紅火火,然後跑虒蘥蚖溘鷖@炮,彷彿一場賽跑,也是和時間的賽跑。遙遠的記憶從深處翻出來。東北的臘月,愈近年關,煙囪裡冒出的煙火、窗戶溜出去的蒸汽就愈濃,女人們打掃衛生、準備年貨,男人們貼對子、買禮花鞭炮。路上見面了,大人們說說丸子春卷炸好了沒,豬皮凍熬得嫩不嫩,丫頭們提前炫耀自己的新衣服,男孩子們互相約一下什麼時候一起放小鞭炮,老人們就坐在陽光裡樂嘻嘻地看晚輩們忙裡忙外,手頭上放不下一輩子的針線活。

慶偉是家裡的女兒,她是一隻從貴州獨山飛到瀋陽的鶴。第三個春天快到了,這是慶偉去世後的第一個春節。慶偉的兒子佟暢一個人從瀋陽回獨山過年,臨走的時候,外公送他去坐出租車,外婆跟茈X來,就站在門口,就那麼憋荇薳w定望荂A怕是要忍不住了吧,一步跨回門裡,關門。鏡頭沒有移開,三秒,門開了,外婆一步踏出來,站在原來的位置,定定站荂A眼神被佟暢牽到愈來愈遠的路上,眼淚終究是止不住的。這個春天,我又想家了,也不知道每次看茖瑤籪我去機場的車遠去的時候,媽媽在我的背後抹了多少次眼淚,我從來不敢回頭,離別這件事我很慫。後來,媽媽每次都堅持要把我送到機場,儘管一個小時的路上,她有半個小時都在睡覺,可也是緊緊握荍琲甄糷漶A就這樣強制性地把「離別」延遲了一個小時。

第四個春天來了,陸媽媽手裡握茪@枝蒲公英站在二樓的平台,迎茩溶暑握@口氣吹落了一半的種子,眼睛打量茬悀U的一半種子,嘴上說「捨不得吹」。說出了無數中國父母的心聲,正像對待孩子一樣,不得不播種......不似風箏有線,蒲公英是要飄向遠方,落地、生根、發芽的。孩子是父母不得不播種的蒲公英,父母不得不逼茼菑v放手,放手以後呢?

沒有孩子在身邊的日子,陸爸爸像魔術師一樣不斷讓人驚喜,會拉小提琴、手風琴、吹笛子、拉二胡、彈鋸琴,還會剪輯視頻、數碼修復、寫對聯、搭蜂箱,多才多藝。陸媽媽做飯、縫補、醃菜,和老伴一起勞作、出遊、唱歌、跳舞,生活樸拙又詩意。日日皆好日,他們的生活彷彿告訴孩子「我們很好,不必掛念」,這和當下大多數父母沒有自己的個人生活,只有對子女濃重的感情是完全不同的。

在北京從事攝影工作的陸慶屹用一部尼康D800和一個三腳架,記錄年逾古稀的父母連續四年由冬入春的那段日子,經過20個月的剪輯,前後歷時5年成就了這部零差評的家庭紀錄片。在這個冬天裡,《四個春天》無疑成了取暖的一爐火,也是提醒我們已經長大而父母正在老去的一座鐘。觀影時,影院裡笑聲、驚歎聲,還有吸鼻子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影片結束時,全場靜默了。鏡頭裡如涓涓細流般的情感,每個漂泊在外的孩子和他們的父母都懂。《四個春天》帶給大眾的啟發,或許會讓今年的春節不一樣。

讀文匯報PDF版面

新聞排行
圖集
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