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 林
我剛在城區買了這棟獨院的時候，從集市上購來兩株小香椿樹栽種在院子裡的空地上。香椿樹果然生命力旺盛，當年就成活了。芽苞初綻，翠色欲流，很顯然，這是香椿品種中的「綠葉香椿」。第一年的香椿芽我沒掰，我怕影響了它們的長勢，斷送了它們的未來。
第二年，從香椿冒芽的那一天，我就盯着樹梢，深情以待。十來天後，我小心翼翼把它們從樹上掰下來，總共得了一小把。綠配白，好事來。我首先做了一道陽春美食--香椿芽拌豆腐。據清代美食家袁枚在《隨園食單》中記載：香椿頭拌豆腐，嗜者尤眾。椿芽異香，豆腐奇軟，這道菜不但古代人愛吃，現代人也是「愛不釋口」。
清末名士康有為愛吃香椿芽拌豆腐。他還寫了一首《詠香椿》：「山珍梗肥身無花，葉嬌枝嫩多杈芽。長春不老漢王願，食之竟月香齒頰。」所謂的「身無花」，是香椿的年限不到，還沒到開花的時候，並不是永生不開花。我見過香椿樹開花，椿樹花是白色的，有桂花的嬌俏模樣。花兒落了，結出一串串鈴鐺一般的果實。這些果實裡的種子可用來培育香椿樹幼苗。中國人吃香椿，自漢代至今已有2000多年的歷史。香椿樹樹杈再生能力很強，掰掉頭茬，還有二茬，愈是掰過的枝頭，杈芽愈多。
民間諺語：「雨前椿芽嫩無比，雨後椿芽生木體」，香椿芽長得猛，老得快。穀雨前後，是吃香椿的最佳時期。香椿芽亞硝酸鹽含量很高，隨着香椿葉的生長會愈來愈高。所以，吃椿芽一定吃嫩的。即便是嫩椿芽，也一定要焯水一分鐘以上，這樣，亞硝酸鹽遇熱會流失一部分。有害物質少了，香椿芽的美味卻仍舊令人齒頰留香，這是因為香椿中所含芳香族揮發性香油精不溶於水的緣故。
老家院子裡種了一棵很大的香椿樹。每年春三月，香椿樹的枝頭都會冒出無數嫩芽，年年如此，從不爽約。這些寶貝芽兒，初時為棕紅色，長到一指長的時候，底部變綠，頂部轉為紫紅色。這就是香椿的另一個品種--紅葉香椿。紅葉香椿和綠葉香椿味道是有點差別的。在我看來，紅葉香椿不但顏色絢麗，香味也更濃郁一些。當然，這只是我的個人淺見。在大眾眼裡，不管是紅葉還是綠葉，香椿芽都是著名的「樹上美蔬」，用「人見人愛」來形容它們一點也不過分。
我自己種的兩株小椿樹，一伸手就能夠到樹梢。哎，長恨產量上不去，吃得真是不過癮。老家的椿芽樹太高，掰椿芽需要用特殊的工具。一根長長的竹竿，頂端綁上鐵彎鈎，就是我家常用的「摘椿芽神器」。前幾年春天，我總是為了摘新鮮椿芽而跑回老家。為此，大嫂打趣我：「你是為了親人回來的，還是為了香椿芽？」我笑而不答，注意力全在香椿樹上了。
當下快遞業的發達，我不用親自回家，也能吃上頭茬椿芽了。去年，大嫂給我寄了一紙箱子香椿芽，兩天時間就收到了。吃着香椿芽，我感動得不行。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去藥店用醫保卡刷了一些最貴的麝香虎骨膏。大嫂幹農活累，時常腰酸背痛腿抽筋，這個虎骨膏是她最稀罕的。「椿香」讓我動心，「麝香」讓大嫂開心。就在前幾天，大嫂給我電話，問我今年還要香椿芽嗎？我說，那是必須的！
香椿芽在農村，算不上寶貝。到了城市裡，搖身一變，成了「富貴菜」。自然生長的香椿芽剛上市的時候，在大城市會賣到60多元一斤。 大棚生產的香椿芽因為口味不夠純正，是無論如何也賣不到這麼高價錢的。這就是老百姓常說的「一分錢一分貨」。我有個微信好友家裡種了幾個蔬菜大棚，其中就有香椿溫棚。大棚裡的香椿樹受菜農們控制，都長不高，抬手就能掰椿芽。通過視頻，我看到了掰椿芽的勞動場景，饞蟲被勾起來了。微友是山東泰安人，家裡的香椿芽也在網上反季節賣。去年10月1日，我買了三斤鮮椿芽，熟人打折，一共收了我60元。味道還算不錯！
香椿芽營養豐富，特有的香氣能令人食慾大增。香椿芽最簡單的食用方法，是醃鹹菜。撒上一把食鹽揉一揉，再悶在罐子裡放一放。鹹淡實宜，清口爽心，就着吃饅頭，特別下飯。 大畫家齊白石愛吃香椿，香椿芽炒雞蛋是他的最愛。 香椿芽炒雞蛋也是我的拿手好菜 ，是我家每年春天的餐桌必備菜。事實上，我更喜歡香椿芽炒鵝蛋。鵝蛋，比雞蛋貴，香椿芽，是時令名菜，比其它菜尊貴。兩者結合，似乎更為般配一些。鵝蛋個頭大，一個可以抵五個雞蛋，炒一盤香椿芽，一枚鵝蛋足矣！
香椿樹是長壽樹，有着旺盛的生命力。「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 《莊子．逍遙遊》中的大椿，就是香椿。椿樹有福有壽，栽植在庭院裡，寓意非常美好。漢語成語「椿萱並茂」，指椿樹和萱草都枝繁葉茂。椿，代指父親，萱，代指母親。父母雙全，乃人生大福。 父親，是一家之主。椿樹，也有「樹王」的美譽。民間有個對着樹王「祈高」的風俗。一群孩子圍着椿樹唱兒歌：「椿樹椿樹美名揚，我長高了你長長。你長長了做棟樑，我長高了上學堂......」
香椿木是優良木材，紋理美麗且有光澤，素有「中國桃花心木」之稱。當年，母親的嫁妝中有兩個椿木大櫃子，直到現在，兩個櫃子都成了「老古董」，木料尚未變形。宋代大文豪蘇軾云：「椿木實而葉香可啖。」他首先讚揚了椿木的質地堅硬。木質好，葉兒香，真不愧是樹中之王啊！
我辦公室裡有個女同事蓓蓓，特別愛吃香椿芽。她十分羨慕我家的小院種了香椿樹。為了能吃上自己種的香椿芽，她也琢磨着要買個帶院子的複式樓。 因為種種原因，願望沒有實現。有一天，蓓蓓邀請我去她家看看。去了才知道，蓓蓓在家裡的陽台上盆栽了幾株香椿苗。蓓蓓野心不大，她笑嘻嘻地說，我不指望它們長成參天大樹，每年讓我打打牙祭就OK。
蓓蓓還說，早在漢朝，香椿就作為貢品，深受後宮佳麗追捧。我恍然大悟，原來，蓓蓓愛吃香椿芽，主要是因為香椿芽含有維生素B、維生素E、維生素C、胡蘿蔔素等，這些成分可是能美容養顏、滋潤肌膚的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