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次跟大家提到,能夠利用語言溝通,從而促進互相合作,共同解決困難,是人類文明可以比其他動物發展得更豐盛的一大重要因素。然而,要研究人類是如何演化出這種能力的,卻又並不容易:我們那些還在發展語言的祖先,早已「不在人世」,無法讓我們親自察看語言能力的演化;他們留下來的各種化石、文物,卻又無法闡述他們是如何說話溝通的。正因如此,一些科學家就轉而研究能夠用歌聲作有限度溝通的雀鳥,希望能夠藉此了解言語是如何在動物身上演變的。今天就再跟各位分享一下近年相關的研究結果。
不同音節組合 成為各種字詞
每一種語言都有許多不同的字詞,發音聽起來好像千變萬化;不過細心一想,每一種語言其實都只利用到一定數量的簡單音節:將這些不同的音節組合起來,就成為了各種各樣的字詞。(正因如此,各種語言的字典才可以使用有限數量的注音符號,來告訴各位每一個生字的正確讀音。)這些組成語言的「發音單位」,語言學家們稱之為「音位(phoneme)」。值得留意的是,一個單獨的音位(比如說「啊」這個音)可能並沒有太大的意義;語言的發展,就是將這些單獨時候無甚意思的音節,以各種形式組合排列,再為它們附上不同的意義。科學家們一直在好奇:動物是否也會將牠們自己本來無意義的音節,組合成有意思的叫聲呢?
聽聲知道動作 雀鳥各有語言
英國艾希特大學(University of Exeter)的行為生態學家羅素(Andy Russell)、當時在瑞士蘇黎世大學的湯森(Simon Townsend)和他們的研究團隊在2015年發表了相關的研究結果:栗冠彎嘴鶥(chestnut-crowned babbler)是一種生活於澳洲東南部頗為乾燥的沙漠中的一種雀鳥,能夠利用牠們自己的「音位」,組合成不同意思的叫聲。
羅素他們發現,栗冠彎嘴鶥有兩種十分相似的叫聲。第一種叫聲由兩個音節構成(讓我們用AB去代表這些音節),是牠們在飛翔時經常發出的叫聲。第二種叫聲跟第一種十分相似,可以用BAB去代表:也就是說將第一種「飛翔叫聲」的後一個音節加在叫聲之前,就成為第二種叫聲了。這第二種叫聲是栗冠彎嘴鶥在回巢餵哺幼鳥時候發出的。
羅素他們將這些「餵哺叫聲」錄下來,再將它們修改成「飛翔叫聲」(例如將最先的B刪去),然後再將這個人造的「飛翔叫聲」播放給栗冠彎嘴鶥聽。在聽到這個人造叫聲後,這些雀鳥就會望向鳥園之外,好像在期待一隻同類快將飛過。倘若羅素他們將錄下來的「飛翔叫聲」修改成「餵哺叫聲」,這些雀鳥卻會轉向鳥園中的一個鳥巢,好像在期待餵哺活動快將發生。最後羅素他們將B這個音節向這些雀鳥獨立播放:雀鳥們並不會特別轉向鳥巢。
如此看來,B這個音節並不會催使栗冠彎嘴鶥轉向鳥巢;必須要是BAB這個組合才成。
綜合這些發現,栗冠彎嘴鶥的有些叫聲看來真的是由不同的音位所構成:音位本身可能沒有特別意思,但是將它們組合成不同的排列,就可以代表不同的意義了。■張文彥博士 香港大學理學院講師
短暫任職見習土木工程師後,決定追隨對科學的興趣,在加拿大多倫多大學取得理學士及哲學博士學位,修讀理論粒子物理。現任香港大學理學院講師,教授基礎科學及通識課程,不時參與科學普及與知識交流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