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 鄰
新年伊始，我有幸參加了由香港拯溺總會主辦的元旦冬泳拯溺錦標大賽。大賽在著名的淺水灣舉行，一年一度，這已是連續第44屆舉辦。參與人數近三千人，其中1/5在奪標組，賽手多是專業運動人士，4/5在暢泳組，泳者主要是對冬泳及拯溺運動有興趣的人士。
這天上午，天清氣朗，淺水灣人頭攢動。海面上，彩色浮球隔出泳道，自西向東。三千健兒迎着初升的太陽，泳姿各異，盡情揮灑着青春朝氣。奪標組爭先恐後，暢泳組悠哉樂哉，整個海灣充盈着新年的喜悅和希望。有道是：
一灣碧水半灣山
款款晨曦下雲端
入海輕寒揮臂去
渾然不覺是冬天
生活在香港，不去游海泳，是難以想像的。而只是去游泳，不參加一兩次獨具香港特色的海泳賽事，也是很遺憾的。香港是一個運動友好型城市，因其有利的地理環境、天氣條件和完備設施，尤其適合游泳。港九新界加埋一起，也不過彈丸之地，而由政府康文署管理的公眾泳池就有44個，公眾泳灘41個。其他機構包括大中學校、住宅物業、慈善團體等，管理的游泳設施更多。廣闊的海域和眾多野灘，雖不提倡，也有人下水。只要你真愛游泳，總有一款適合你。
日常游泳很方便，參加賽事就麻煩一些。除了需要提前水試獲得參賽資格，還有很多表格要填，要作免責承諾，等等。不過一旦入水，賽事帶給你的歡樂，瞬間就把這些麻煩屏蔽掉了。記得2017年首次參加維港渡海泳的情景，迄今仍讓我興奮不已。從當時留下的一首七律，可以感受到那撩人的氣氛：
麗日香江任我游
健兒妝點嶺南秋
清波碧浪雄姿裡
一片飛花爭拔籌
天命老夫心不老
新科試水也風流
閒情但得翩鷗共
莫問前頭與後頭
維港渡海泳也是一年一度，由香港業餘游泳總會主辦，通常安排在十月下旬的某個周末。渡海泳始於1906年，1942-1946年因香港淪陷及1979-2010年因維港水質污染而兩度停辦，2011年恢復。每年渡海泳的起止地點並不完全相同，參與人數從數百到數千不等，但逐年遞增。2017年是從尖沙咀碼頭出發游到金紫荊廣場，規模與今次淺水灣冬泳賽相若，也是3,000人。參賽者同樣分為兩個組別：針對專業運動人士的競賽組和針對業餘愛好者的優悠組，兩者比例也是1:4。2019年的起止地點正好與2017年相反，規模擴大到4,000人。不過，這只是預期安排，整個活動後來因社會局勢生變而取消了。
你可以想像，昔日繁忙的維港，來回穿梭的客輪、貨船、飛艇、舢舨，全都停了下來。一灣碧波，讓與浪裡白條，但見浪花飛濺，浮球逶迤，綵帶飄飄，那是何等浪漫的風景。競賽組選手來自世界各地，雄姿盡展，實力不俗。不過，維港渡海泳最吸引人的，還在於它的廣泛參與性。一方面，泳者大多屬於「莫問前頭與後頭」的優悠組，不計名次，重在參與；更主要的是，岸邊站滿了觀賽的家人、朋友、遊客，熙熙攘攘，堪稱盛舉。
我以逾天命之年，首次橫渡維港，何其快哉！游畢歸家途中，興奮不已，下決心要克服一切困難，力爭每年都不中斷。不曾想，第二年就中斷了，第三年也沒有游成。2018年9月，我被派往中央黨校學習半年，本打算周末飛回來游的，參賽的有關手續也辦好了。誰知，就在那個周末，黨校安排去山東濟寧和臨沂開展現場體驗教學，任何人不得請假。2019年，所有手續齊備，修例風波卻突如其來，整個賽事給取消了。2020年呢？但願不會再出什麼意外，讓我錯失與維港這場浪漫的金秋之約。
我並不是一個運動達人，但每天晨泳，已持續數年，得益頗多。首先是身體上的，堅持游泳以來，免疫力明顯增強，感冒基本沒有了。其次是精神上的，游完泳，天剛放亮，那種迎着晨輝開啟每一天的感覺，真好。近來，我還發現了游泳的第三個好處，可以交朋友，收穫正能量。
這次能參加元旦冬泳賽，實屬偶然。菁英會的鄧耀升聽說我一直在冬泳，就告訴我有這場賽事。我原來並不知道，上網查了相關情況，自然很嚮往，無奈報名期已過。耀升想了些辦法才替我補報上，編號1917，分在暢泳第四組。在報名參賽過程中，耀升給我講了一些他的故事，讓我深受觸動。耀升作為「舖王波叔」的孻仔，是含着金鑰匙出生的，也經歷過少年荒唐。據他講，以前喝酒常常不醉不歸，在同輩中可說是戰無不勝。直到身體突然出現了情況， 決心戒酒把自己喚醒。心一橫，把朋友通通換掉，重新認識的都是積極上進的年輕人，跑步、行山、游泳、打高爾夫，互相鼓勵，並參加了很多挑戰比賽。亦因此改變娶到太太，跟岳父成了最佳運動戰友。至於元旦冬泳賽，從小就跟着爸爸去游，兒時是奴役，大了是享受。
在菁英會裡，耀升入會的時間並不長，但很快脫穎而出。作為第26期菁英國情班的班長，他在國家行政學院學習期間，就每天早上帶領一幫同學晨跑到頤和園，以期引入正能量建立共同愛好，使所有同學能夠早睡早起，準時精神上課。他認為這是班長的責任。回港後，耀升拉了一個名叫「打不死行山游水攝影組」的微信群，邀約同道，上山下海，用鏡頭捕捉美麗的星空。群組活動很頻繁，我參加過幾次，均有得着。入冬以來，海泳活動大受歡迎，每次組織，響應的人數都在增加。
又是一個星期天，耀升邀約「打不死」群成員早晨6:30在陽明山莊集合，翻越紫羅蘭山和孖崗山，8:00抵達赤柱海灘冬泳。這是一條經典的行山路線，但一個半小時翻越兩座山，難度有些大，於是我只參加了冬泳環節。游畢，在海灘附近一家小店吃早餐。十多人圍席而坐，邊吃邊聊。耀升拿出手機，一邊給我翻看公司活動圖片和女兒唱歌的視頻，一邊給我講自己的事業和家庭計劃，講粵港澳大灣區給香港青年帶來的機遇。透過輕鬆愉快的交談，從大家臉上散發出的青春、陽光、友善、從容神色中，我彷彿看到了一代香港年輕人的希望。
閒聊中得知，他們正在發起「正月初一淺水灣冬泳大拜年」活動。倡議寫得頗有鼓動性：齊齊冬泳，開個好年，預祝大家好似鼠大哥咁機靈敏捷，路路亨通，身壯力健，戰無不勝。據說反應很踴躍，目前已有二三十人報名。可惜我過年回了老家，不能親臨。便與他們相約，屆時我游阿蓬江，遙致祝福。天下水脈相通，也算是為香江泳事添一個花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