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羅大佺
聽說老母親去屋後山林裡看過墳墓之後，金宗約上姐姐妹妹回了一趟老家。自從石頭去世後，金宗的姐姐妹妹向金宗約法一章，不許一個人回老家。這是怕金宗回去睹物思人，傷心難受，也是怕在老母親面前撒起謊來沒人圓場，露了餡。
一見兒子和女兒們回了家，老母親就問起寒假都快過完了，石頭咋沒回來看望她？不容金宗回話，二姐金玲佯裝生氣道：「媽，管好您的身體就行了，年輕人的事情管那麼多幹啥？寒假沒回來看您是打工去了嘛。」一見二女兒發火，老母親不知哪裡惹惱了她，趕緊停下嘴來，不再發問，但眼裡淚水汪汪的，感到很委屈。金宗一見心裡難受極了，趕緊瞪了二姐一眼，說：「媽媽問一下是關心嘛，你發那麼大的火幹啥？」金玲自知失言，趕緊閉了嘴巴。
金宗此次回家是準備接老母親去天岩市養老的，但無論怎樣做工作，老母親就是不願意去。她說她在鄉下習慣了，喝不慣城市裡的水；她說她走了山林裡的樹子沒人管，被人偷了怎辦？她說她走了把金宗的父親孤零零地扔在這裡不合適；還說如果她走了，家裡那隻狗兒誰來餵養？
見金宗還想勸說，老母親說：「你們不是說石頭打工去了嗎？我就要在這裡把他等回來，領着他去村裡轉一圈，看看那些嚼舌根的人還有什麼話說。」老母親最後一句話擊垮了金宗的心理防線，他知道已經無法勸說老母親了。和姐姐妹妹們一起幫老母親做做家務，陪老母親吃了一頓飯後，金宗和姐姐妹妹們一起離開了老家。
金宗和姐姐妹妹們從家裡出來，路上碰到鄰居王大樹。王大樹今年70歲了，是金宗當代課教師時的鄉村小學校負責人。他望着金宗，嘆了一口氣，把他拉到一邊小聲說：「娃呀，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我明白你心裡很苦。聽我一句勸，去領養一個孩子吧，空閒時給你老母親打打電話。她人老眼花，耳朵又有點背，或許辨不出真偽，可以寬寬她的心，讓她安度晚年呢。再說將來你們老了，也有人陪你們說說話。」金宗覺得老校長的話有些道理，可到哪裡去領養孩子呢？
金宗要大姐金花在農村幫忙看看。不久金花回信說，她認識的姐妹家裡都是獨生子女，即使有幾家當年冒着風險超生了二胎的，可人家把子女視為寶貝，家庭條件再差也不願把孩子抱養出去。大姐說，你不是在市裡工作嗎？福利院裡那些沒爹沒娘的孩子多着呢，他們肯定願意。金宗讓鎮政府負責民政工作的同志側面打聽了一下，那些孩子都有殘疾，也就暫時打消了抱養的念頭。
金宗在壇三口公路邊等候載着母親的救護車到來的時候，思來想去，覺得心病還得心藥醫，時下那些喜歡單身的年輕人不是流行過春節時租個朋友回家，哄哄父母開心嗎？為了老母親的健康，自己為啥不去臨時租個兒子，讓他叫聲「奶奶」，讓老母親相信自己的孫子還活着，了卻她的心病，讓她早日康復呢？
救護車到來後，金宗將二姐金玲叫下車，將這件事簡要交代給她，要她去勞力市場幫忙租個「兒子」，哄哄老母親開心。金玲說：「這樣行嗎？萬一老母親聽出聲音不對怎麼辦？」金宗說老母親和石頭在一起沒呆幾年，不一定聽得出聲音來。金玲還想說什麼，金宗打斷她的話語，塞了三張百元大鈔到她手裡說：「已經顧慮不到那麼多了，只要找個年齡、聲音和石頭差不多的就行，你看着辦吧。」匆匆交代完畢，金宗上車和大姐金花一起將老母親送往縣人民醫院。
勞力市場在縣城的禾森大道。街道兩旁是一排排嶄新的高樓大廈，底樓是中介一條街，開滿「勞務輸出」、「婚姻中介」、「家教輔導」等各式各樣的中介所。每個中介所裡裝飾得金碧輝煌，大廳裡貼滿彩色照片和各種介紹資料。中介一條街後面是農貿市場，賣菜的、賣魚的、賣豬肉的、賣乾貨的、賣雞、賣鴨、賣鵝、賣凍粑、賣小吃的，應有盡有，從清晨到下午熱鬧喧嘩，人聲鼎沸。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