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冀平
這些年不再為飢餓發愁的中國人,開始想盡辦法吃天上飛的地下跑的,蛇蟲鼠蟻,愈稀奇愈「酷」,一些稀奇古怪的動物被端上餐桌,終於吃出了大禍。
四十年前西北農村,流傳着一件稀奇事。一個村民把獵到的一張老虎皮,賣給一個北京支延幹部,賣出三十元的高價。三十元在當時是個大數目,一個強壯勞動力幹一年農活,最多能分到八塊錢,三十元就是近四年的收入。此事一傳出,鄉民都去山上下獵夾,可惜難得能捕到老虎,一般小動物是賣不出錢的。這一天,竟然捕到一頭豹子,全村都轟動了,都跑出來看。豹子的四肢被麻繩捆在一根木棍上抬進村。灰白色有些發黃的皮毛,佈滿了淺黑色的橢圓形斑點,兩隻耳朵上有一寸多長的毛,有見識的說,這不是豹子,是猞猁。鄉民有些掃興,豹皮在價格上都無法和虎相比的,何況猞猁皮。
鄉民對剝皮很在行,平日野豬家豬、野兔、狐狸都是自己剝。一張完整的猞猁皮,一點沒破,也沒沾上血污,先在皮子裡填上灶灰,掛起來風乾,雖說不是老虎,說不定也能賣出一二十元。猞猁肉扔在地上沒人要。陝西人雖窮,但在吃方面很在意,比如他們不吃魚,一般野味也不吃,說吃了會生病。
下鄉的知青吃不飽,別說吃肉,每年的油水就靠村子裡殺豬剩下的一點肥肉,看着三十多斤新鮮猞猁肉沒人動,怎肯放過。按照殺豬的作法,先把內臟處理,心肝肺最好吃的是肝,就來個爆炒猞猁肝,再把骨頭熬湯,剩下的肉切塊抹上鹽掛起來風乾,萬一製成火腿,就可以留着慢慢吃了。
爆炒猞猁肝吃得很開心,年輕人們倒頭就睡。寒冬臘月,屋子裡沒生火也沒燒火炕,半夜就全熱醒了,周身燥火得再也睡不着。同時睡不着的,還有村子裡吃了猞猁下水的狗,狂叫了一夜。第二天早起,還捨不得剩下的猞猁湯,又全喝光了。不一會,手心腳心都開始發熱,接着就是肌肉酸痛,小腿胳臂痙攣,頭疼得厲害,整個腦袋痛得要爆炸,面部顴骨四周都痛,心動過速、呼吸急促、心慌氣短,折騰了一天,晚上開始發高燒,這才覺得吃猞猁吃出了大麻煩。找來鄉下醫生,也說不出是什麼病,打針吃藥都退不了燒解不了毒。後來還是有經驗的老村長出了鄉土老方子,用倉裡新打下來的小米煲粥,一連喝了三天清了腸胃,才救回條命。
好在吃的是猞猁,不是蝙蝠,沒有致命病毒,否則在那時候落後缺醫少藥的鄉村,救不活命,還不知要連累多少條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