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 星
疫情就是戰情,需要就是命令。正月初一下午接到通知,取消年假,初二全體上班。簡短的一則消息,透露出的緊急與必須,刻不容緩。
我得去國道上值班。時間分為上午班、下午班、夜班。在國道上值上午班時,下午回科室上班;在國道上值下午班的,上午在科內上班。去國道值班前,預留出半小時到一小時吃飯時間。值夜班的是兩個人,時間是下午四時半到第二天上午八時。在科內值白班時,要服從醫院調度,輪換進行院內公共場所的消殺。
肺炎疫情,年前獲知一些。那時還不是特別清楚。初二上班後,培訓和會議接二連三展開,重視程度遽然提升。我第一個想到的,是科內下一步的工作安排。正常情況下,年假之後,初六到科內體檢的兒童會非常多。平時一天三十多人,算上家長,人員流動不低於七八十,最多時得二百人左右。年假後,體檢兒童肯定激增。初三上午,我把情況匯報給院領導,下午就獲得答覆,查體工作暫停。我即刻編輯短消息,通過數個兒童家長群、婦保科管理群、疾控科家長群、各村衛生室負責人群迅速下發。此外還聯繫了全鎮幼兒園及各小學負責人,通過他們,在各學校班級群發佈延遲六歲以下兒童正常體檢的消息。
初四上午八時,我與腰腿疼科韓京平主任去國道接班,替換值夜班的同事。地方鎮位於平邑縣城東南,是縣城「東大門」。327國道上的車輛比平時少很多,但終歸是國道,陸續有車輛經過。交警、執法、衛生、公安四家單位,數輛公車,在地方鎮東南國道邊上設立了檢查站。過往車輛必須減速停車,接受問詢與體溫檢測。春節過後,天氣依然寒冷。穿蚢j離衣,戴茪f罩、帽子,站在過道上,在並不太猛的寒風中,雙腿依然很快麻木。交警叫停輛車,我們就上前測量體溫,每個人必須測。遇到體溫超標的,還得重新多次測量。整個上午,一直在對不同的人重複茯萓P的動作。那天是單位派人在國道值班第三天,人員安排還不太合理。上午上完班,下午休息幾個小時,四時半前去國道接夜班。
夜班車輛不多,尤其夜裡九時以後。路上沒車經過時,可以躲到單位的公車上休息一會兒。那種休息,就是在車上坐坐。車是七座的。駕駛員和副駕座位太靠前,太冷。最後一排是三座的,可以供一人蜷縮蚑鬗U。讓韓主任先躺在那裡休息,我坐在靠車門的座位上坐一會兒半躺一會兒。車上有兩床棉被兩件軍用棉大衣。這樣的裝備,在路邊值班不能說是擺設,保暖是微不足道的。我在靠車門的座位上,把棉被和棉大衣裹在身上。下半夜,腿被凍得沒了知覺。坐不住,半躺又躺不下。空間狹小,腿還伸不直。就算路上沒車了,人也睡不蚅情C車上好像會生冷風似的,風雖不大,但足夠涼。涼到全身沒有一點熱乎感。
這一夜實在漫長。站到路上,就像沒穿衣服赤裸蚍吇S在寒風中。回到車裡,風小是小了,空間被壓縮到足夠難受,抱在身上的軍大衣硬邦邦的涼如冰塊,還死沉死沉的。抱茪j衣,原本逼仄的空間更加狹窄。起不到保暖作用,還沉重冰冷,恨不得把它扔出去。把軍大衣丟到旁邊的座位上,空間大了一些,渾身上下還是被什麼東西堵荂A很不自在。腿無法伸開,座椅也根本放不平,半躺上去硌腰,不躺就只能直愣愣坐荂C那晚的時間,顯得慢吞吞的。空閒的時候,一會兒看看錶,一會兒再看看錶。一個晚上不能說一分鐘沒睡,可能睡了一兩個小時吧,被夜班折騰得頭昏腦脹的,就像喝酒斷了片,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沒睡,也確實不清楚睡了多久。可能睡過吧!有些記憶是模糊的,許是睡茪F的緣故。
下了夜班,先回科裡。摘除衣帽手套口罩等,把手機、眼鏡做了簡單消毒處理。回家把羽絨服晾在窗外,鑽進被窩休息。房中有暖氣,被窩也軟綿綿的,感覺挺舒適。只是,入睡卻依然艱難。彷彿失眠一般,從上午九時多,一直躺到下午四時,又是暈暈乎乎的。中午母親叫我吃飯,我沒起床。兒子在隔壁房間吵嚷,我聽得清楚。實在睡不荇氶A就打開手機看看。像是得了強迫症,一會兒看看,一會兒再看看。看微信群裡有沒有新的通知下發,看手機上是否有未接來電。明明有手機鈴聲,心裡還是不踏實。
新冠肺炎的防控,是全方位的,是不留死角的,當地政府也在積極行動。全縣各個村鎮、街道,都積極行動起來。排查疫區來人,排查密切接觸者,排查過往車輛和所有途經人員。在人流相對較多的路口村口小區門口,設置有臨時體溫檢測站。還對公共場合進行消毒處理。村裡的高音喇叭,也在不停播放防治信息和注意事項,勸誡居民減少外出。
正月初六上午,我再次去國道上值班。路上過往的車輛明顯增加,一輛輛排成長龍。駕駛員、副駕駛、乘客,我和婦產科的張英主任,站在行車道兩旁,一個人都不放過,挨個測量體溫。四個小時,一刻沒停,機械地忙碌荂A連一口水都沒喝上。
科裡的兒童體檢工作暫停了,人卻閒不荂C張婷和白雪被安排到村裡的其他路口排查過往人員。她倆分開,分別與鎮政府、村委的相關人員搭檔。隨機抽調,地點不確定,時間不確定,大體上是與婦保科的三位醫務人員輪換。聽妹妹說,老家那邊的村口,也都增設了一個排查點,一邊檢查一邊宣傳,讓大家做好隔離防護。
初七上下午,我和公衛科的楊主任一起,在院內進行噴霧器噴霧消殺。預檢分診點、門診樓、公衛樓、病房樓、家屬樓,一天兩遍。五背桶消毒液,共計一百五六十斤,一級台階一級台階,一層樓一層樓,一個樓道一個樓道,不留死角進行。消殺一遍,差不多得一個多小時,上樓下樓的,弄得兩個人滿身是汗。處置疫情,最基礎的辦法就是隔離。封城也好,封路也好,目的無非是限制病毒的繼續擴散。封城、封路,根本上是封堵病毒;封城、封路,但絕對不封防治和救援,不封愛。在檢查站點這些天,我真真切切感受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行人是配合的。畢竟,要切斷疫情的傳播途徑,「隔離」是不可或缺的環節。
有些心懷鬼胎的人,卻利用這次疫情大肆渲染,唯恐天下不亂。這撮人,內地有,港台有,國外也有。但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明眼人一看便知。正所謂「謠言止於智者」,在這點上,國人並不傻。沒事幹,可以在家呼呼睡大覺,請勿造謠、信謠、傳謠。要曉得,那些戰「疫」一線上的人們,此刻尚在忙茤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