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 雄
牛郎織女,作為中國古代四大民間傳說之一,在中國可謂家喻戶曉,流傳深遠,被譽為愛情的千古絕唱。歷代文人墨客反覆吟誦,在小說、詩歌、戲曲中演繹出好多版本。
雖然講的是牛郎與織女的故事,但真正被人喜歡且能記住的人物,還是「七仙女」。
可是,與荷里活電影最後都以歡天喜地的大團圓結局不同,這些感天動地的民間愛情故事,大多是以恩恩愛愛的喜劇開頭,以催人淚下的悲劇收場。我總是不忍心看下去。
在我印象裡,種類繁多的中國民間戲曲,題材大多是悲劇。我老家所在的湖北荊州一帶,就流行花鼓戲,與湖南花鼓戲差不多,只是唸白略有差異。在我很小的時候,母親、姐姐和姐夫都喜歡花鼓戲,經常帶我去看草台班子的演出。農閒時刻,每逢有戲班子來,十里八村的鄉親們都會興高采烈地去趕場,在露天的瑟瑟寒風中,看得津津有味。人山人海、人聲鼎沸的熱鬧場面,完全像是在過節。
花鼓戲雖是家鄉戲,我其實也談不上喜歡,主要是聽虒g常很難受。比如《槐蔭會》,講的就是「七仙女」的故事,那悲悲切切、撕心裂肺的聲腔,讓我幼小的心靈承受不起,聽起來感覺像在打喪鼓。偶爾有一兩段被稱之為「抽筋戲」的,常常引來笑聲一片,倒也有些印象。過了半夜十二點,大人們一般都會把小孩子支走,說是這個時段演的都是「弔膀子戲」,有些兒童不宜。
真正讓我改變對地方戲曲印象的,是在改革開放之初,看到黃梅戲電影《天仙配》。悲歡離合的故事情節,優美動聽的唱腔音樂,美輪美奐的舞美設計,是我過去從未見識過的。特別是嚴鳳英飾演的「七仙女」,形象唯美,淒美哀怨,有血有肉,性格鮮明,有情有義。悲劇能演繹得如此之美,讓人聽得如癡如醉,簡直顛覆了我的「三觀」。到底看了多少遍,已記不清了,但我當時居然能把整本《天仙配》從頭到尾唱下來,連自己都感到驚奇。
《天仙配》的故事,改編自牛郎織女的傳說。牛郎織女的故事,從牽牛星、織女星的星名衍化而來。傳說織女乃天帝之女,擅長織布,她討厭天上枯燥的生活,偷偷下到凡間,私自嫁給河西的牛郎,過上男耕女織的生活。但人神戀愛是違反天條的,此事惹怒了天帝,把織女捉回天宮,只允許他們每年的農曆七月七日在鵲橋上相會一次。他們堅貞的愛情感動了喜鵲,無數喜鵲飛來,用身體搭成一道跨越天河的喜鵲橋,讓牛郎織女在天河上相會。
「七仙女」本是神話中七位女神的總稱,後來更多是單指七姊妹中最小的七妹。在黃梅戲《天仙配》的故事裡,牛郎變成了董永。《天仙配》又名《七仙女下凡》、《董永賣身》,是黃梅戲早期積累的「三十六本大戲」之一、黃梅戲的保留劇目之一,是首部以電影方式出現的黃梅戲。改編後的《天仙配》,全劇分《賣身》、《鵲橋》、《織絹》、《滿工》、《分別》等七場,講述玉帝之七女,不戀天宮繁華,同情為葬父而賣身為奴的人間青年董永,私自下凡與其結為夫妻。「七仙女」一夜織得錦絹十匹,使董永三年長工變為百日。百日期滿,從此不再受那奴役苦,夫妻雙雙把家還。孰料玉帝卻令「七仙女」重返天庭,拆散鴛鴦兩分離。
後來才曉得,黃梅戲電影《天仙配》,早在1955年就已公映,轟動全國。隨後又看了嚴鳳英主演的另外兩部黃梅戲電影:《女駙馬》和《牛郎織女》,但我最最喜歡的,還是《天仙配》和「七仙女」。
嚴鳳英祖籍安徽桐城縣羅嶺鄉(今安慶市宜秀區羅嶺鎮),1930年出生在安慶城區龍門口街下的余家祠堂。自小歷經苦難,命途多舛,承受了母親出走、妹妹賣走、回鄉放牛、販米、挖菜等諸多生活磨難。12歲拜師學藝登台後,又為家族宗長所不容,險遭沉塘之災,被迫離家出走,隻身闖蕩江湖。在舊中國,藝人的從藝之路,充滿心酸和險惡,她為擺脫惡勢力的迫害不得不遠走池州、南京避禍。新中國成立後,才重返安慶,再次登上黃梅戲舞台,聲譽鵲起。
「樹上的鳥兒成雙對,綠水青山帶笑顏......」本來只是「七仙女」和董永的一段戲曲對唱,居然被大膽改編成二重唱,最終像流行歌曲一樣,在大江南北廣為傳唱。
從黃梅戲電影《天仙配》開始,嚴鳳英的演藝人生大放異彩,推出一部又一部經典,鑄造了一個又一個輝煌。她連拍三部黃梅戲電影,並灌製了大批唱片和錄音盒帶,不僅風靡全國,還在海外市場掀起陣陣熱潮。電波的衝擊,拓展了黃梅戲舞台藝術和觀眾市場,在海內外吸引、培育、造就了一代代忠實的觀眾。黃梅戲也因此從一個地方小劇種,變成全國皆知、廣受歡迎的大劇種。有那麼一段時間,天南地北的人,差不多都能隨口哼唱幾句......黃梅戲的所有這些風光,都與領軍人物嚴鳳英的努力,密不可分。
嚴鳳英和她的黃梅戲電影《天仙配》出現後,嚴鳳英一下子成了「七仙女」的化身。時至今日,提到嚴鳳英,就會想到《天仙配》和「七仙女」,就會想到黃梅戲,已經成為一種思維定式。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