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開（韓鳳平攝）。 作者供圖扶 雲
碧草春風，粉衣珠翠，煙霞旖旎，魏紫姚黃。好一個國色雍容，牡丹洛陽最傾城。不久前，中國花卉協會公佈國花民意調查，結果牡丹花位居首位。追蹤牡丹花的地位史，最早從明代李夢陽「筵席罷，何人道有國花存」開始，明萬曆年間北京極樂寺闢有「國花堂」專種牡丹。清末，清政府宣佈牡丹為國花。
若君不解牡丹語，晨曦飲露為哪般？莫持青燈看花殤，剎那芳華亦神袛。如花美眷鵲臨枝，語笑嫣然畫眉眥；臨水翹首凝望立，頻戴紅妝不能戲。著名作家張抗抗在《牡丹的拒絕》中有文字說：四月初，眾多觀看洛陽牡丹的遊客，因天冷花不開而着急。牡丹花就是這個樣子，對唐武則天寧肯被燒被發配還是抗令不遵，從不苟且不俯就不妥協亦不媚俗，遵循自己的花期和規律。
歐陽修詩曰：洛陽地脈花最宜，牡丹尤為天下奇。每年四月，雖時節到了，還須溫度適宜，洛陽牡丹才會競放。在冷風嗖嗖的時光裡，往往只有零星幾處淺紅，幾點粉白。大多牡丹花苞朱唇緊閉，潔齒輕咬，薄薄的花瓣層層相裹，透出傲慢的冷色。牡丹花要在陽光普照與溫暖氣息中，才釋放內在火熱的激情。突然，嘩啦啦一下子，花團錦簇，香雲繚繞。花開之時以排山倒海驚天動地之勢，開一個傾國傾城，國色天香。
世上很多人癡迷於牡丹，因其整個花朵大如滿月，自帶一種富貴氣，濃麗熱烈，達至極致。劉亞榮在《赴一場牡丹的約會》裡也提到，自己曾到過牡丹之城洛陽，不是因氣候反常，卻因天氣太暖了，誤過花期，牡丹似聽到號令一樣，幾乎全凋謝了，只好悵然而返。洛陽牡丹真是活得純粹，一樹花開蓬勃來，一樹花謝緊相隨。是啊，萬事萬物都有自己的定數和脾性，可遇不可求。牡丹生相豐腴卻不臃腫，正如「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的楊玉環，凝眸含笑，顧盼生輝，是那般怡人。牡丹盛開即璀璨奪目，開得轟轟烈烈；凋落亦訇然，驚嘆間彷彿貴妃一樣香消玉隕。忽又想起鄧麗君，我覺得她也像牡丹。她的歌聲猶如牡丹芳馥，散發着謠仙媛天香；而她的決然離去，亦如牡丹根淨氣清的特質。
我一直深愛着牡丹，在樓前的小院種上牡丹花。每到春天，牡丹的清香便溢滿整個院子，空氣也被甜味兒包圍，還引來翩翩飛舞的蜜蜂、蝴蝶和嘰嘰喳喳的小鳥。天氣晴暖時，我便搬來藤椅，瞇着眼躺在上面，看一簇簇姹紫嫣紅的牡丹花競相綻放。恰繁花三千，流年深處花正明，一輪朝陽映目行，依伴紅塵切切聽，韶華入夢幾多情。「辛亥革命」爆發後，牡丹國花的頭銜隨之丟掉了。後來，民國政府宣佈梅花為國花。新中國成立後，多次有專家提議設立國花，但無定論。牡丹、蘭花、荷花、菊花、梅花是全國意見最為集中的候選花卉，蘭荷菊梅分別代表春夏秋冬四季，牡丹則作為統領。由此可見，牡丹在中國人心中的地位。
牡丹作為毛茛目毛茛科芍藥屬多年生落葉小灌木，花色艷麗，玉笑珠香，風流瀟灑，富麗堂皇，素有「花中之王」美譽。牡丹原產於長江與黃河流域諸省，雖結籽而根上亦能生苗，可無性繁殖，具較高藥用和觀賞價值。其品種花色繁雜，以黃、綠、肉紅、深紅、銀紅為上品，尤以黃、綠為貴，著名品種有姚黃、魏紫、趙粉、二喬、梨花雪、金輪黃、冰凌罩紅石、瑤池春、掌花案、首案紅、葛巾紫、藍田玉、烏龍臥墨池、豆綠等。牡丹花，色、姿、香、韻俱佳。僅就姿而言，可據牡丹花瓣層次將其分為單瓣（層）類、重瓣（層）類、千瓣（層）類。在這三類中，又分為葵花型、荷花型、玫瑰花型、半球型、皇冠型、繡球型六種。最奇特是江蘇鹽城便倉的枯枝牡丹，竟在平年一放十二瓣，閏年十三瓣，一旦離開便倉，花即變種。
在花卉栽培上，牡丹的培育史可謂濃筆重彩。自隋唐到宋再至元明清，牡丹種植、培育都得到皇家的極大重視。據柳宗元《龍城錄》載：「洛人宋單父，善種牡丹，凡牡丹變易千種，紅白鬥色，人不能知其術。唐皇李隆基召至驪山，植牡丹萬本，色樣各不同。」當時種花藝人所掌握的「絕技」，是絕不外傳的，可用以養家餬口。
一般而言，人們以白牡丹入藥和食用，牡丹花配蜂蜜稱為「蜜花茶」，清熱潤腸；配以芍藥花稱為「姐妹花茶」，疏肝下氣。其根皮稱牡丹皮，清熱涼血，活血化瘀。不少地方還有用牡丹鮮花瓣做牡丹羹，或配菜添色製作名菜。牡丹花瓣還可蒸酒，專門製作的牡丹露酒口味香醇，芬芳馥郁。專有酒廠將採摘的鳳丹白牡丹花苞，經嚴格工序，達至花香和酒體相互滲透，成酒微黃如琥珀色，具有活血養顏的功效。
洛陽人聰慧，用牡丹花製作牡丹酥、牡丹餅、牡丹花茶、牡丹花脯，都是地方特色食品。說到牡丹酥，讓我想起摯愛牡丹花的一位洛陽老員外。他的庭內庭外種滿了牡丹，老員外採幾枝牡丹花，送給一位老翁。隔天，老翁惋惜地說：「你的牡丹被我插在花瓶中，花開了，只是每一朵都缺了幾片花瓣，這不是富貴不全嗎？」老員外忍不住笑了：「牡丹花缺了幾片花瓣，這不是富貴無邊嗎？我要用牡丹花製成牡丹酥，送給窮苦百姓，牡丹花的富貴自然無邊了。」老翁聽後，連連頷首，高高豎起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