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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家廊】從野鴨到白鸛

2020-06-10

傅 昱

濕地如夢,大風狂奔,野鴨翩舞的笑聲,已然響徹曠野。野鴨對曹妃甸濕地的情感,是那種發自內心無怨無悔的愛。我個人覺得,野鴨就是濕地的一個器官。野鴨在這堿O主人,牠睜茪p眼睛,半彎茖迨l,低蚗Y狂熱地甩水,甩得滿身是水珠,就這一個姿勢,持續了很久;我也看了很久。

在草甸中生長出來的野鴨,不畏寒風苦,喜愛驕陽淚。野鴨在零下25到零上40℃都可以正常生活,牠把自己與湖泊草海歡呼搖動的快樂,把在廣闊的世界上跳舞的快樂,把發自內心的笑聲能震撼一切生命的快樂,把那種含淚默坐在蒲葦之上孵化下一代的快樂,把安靜的信仰拋擲於冷寂之中的快樂,統統都當成甜沁心腑的樂事;甚至把因警覺膽小引發的風動驚起--深落處,也當作一種快樂。

葦影亂處,野鴨「嘎嘎」叫聲碎。有荂u面部大逗號」、「體側白線」和「奶油屁股」的雅稱,牠的身態小巧而緊湊,除珍貴的中華秋沙鴨外,有綠頭、針尾、綠翅、花臉、羅紋、斑嘴、赤膀、赤頸、白眉鴨、琵嘴等各種類群,好像一個個戲劇臉譜,充滿神秘和野性的趣味。從野鴨看水的眼神--流露出來的情愫,發現是那種真正的純潔。我知道,野鴨在與時空說話,在悄悄地、坦露心靈地、極富情感地說話。但牠並沒全盤美化濕地,只是不斷地深化濕地的內涵。我想到,人對野鴨的觀察、認識有多深,濕地才會呈現出多深的境界。

人們在野鴨的雙眼中,完全可以找到濕地的因子。在濕地飛禽中,野鴨不是顯赫的貴族,但平民也同樣應該受到保護。如果一隻迷路的野鴨,被人捉住並吃掉,你就是在「吃濕地」呀!須知,當吃過野鴨,你並不能長出翅膀,憐憫之心卻被慾望的洪水捲走了。野鴨應衝破蘆葦花,在陽光下的粼粼波光中展翅。曹妃甸萬畝濕地是野鴨的樂園,牠們在兀自歡愉地生長,不只是單純等待某些人的觀賞,而是要孕育出自己的情感和愛,就像一個人乾淨的內心一樣。

我推崇「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的境地,李清照筆下的「鷗鷺驚起」多像眼前的野鴨群飛。輕舟穿行於蘆葦蕩中,看荋炷圻b草灘甸頭的野鴨驚飛,我感受到了一種強烈的生命活力。這種活力,就從短促的節奏和響亮的韻腳中洋溢而出。

寒冷、濕潤的曹妃甸濕地上,蘆葦伸展虓s葉,業已腐爛的舊葦中也初露綠芽。野鴨響亮地叫荂A常常歡天喜地地抖動茖倦腄A在葦叢中飛來復飛去。如此美景,即便野鴨的心兒在呻吟,也是美的戰慄;即便野鴨眼淚在流淌,也是生命的經歷。野鴨是至上無二的藝術家,永遠用真誠的聲音描畫感動。

在曹妃甸濕地,還能見識東方白鸛,牠們在安靜時常成對或成小群漫步在水邊或草地與沼澤地上,步履如仙雲一般輕盈矯健,時停時走時啄食。停時,單腿或雙腿站立於水邊沙甸或草地上,頸部縮成漂亮的S形。牠們寧靜到那種入定的程度,藝術到可以入畫的境界,真令人歎為觀止。我常對朋友說,一種鳥的藝術氣質,來源於其安靜時的神態和對危險情境的個體反應,東方白鸛可謂當仁不讓。

我也曾到瀋陽的後花園獾子洞國家濕地公園尋訪東方白鸛,更多看到的是牠們的機警。東方白鸛見到人時,頸部前伸,腿、腳則蹬到尾羽後,尾羽扇狀展開,初級飛羽也散開,於是上下交錯,「呼啦啦」滑翔起來,姿態輕快而優美。因獾子洞國家濕地公園和曹妃甸濕地一樣,是東方白鸛南遷路途中的「補養地」,牠們身處於異地有些膽怯,常會避開人群的關注。如果牠們認為有危險,會通過上下嘴急速「啪啪啪」打擊,發出「嗒嗒嗒」的嘴響聲。我總以為那是東方白鸛在「拉警報」。

東方白鸛是一種體態優美的大型涉禽,顏色優雅是東方白鸛的典型特徵。牠們眼周、眼線和喉部裸露處的朱紅非常醒目;身體上的羽毛亮如白雪,腿與腳亭亭修長鮮紅似夢;翅上的覆羽、飛羽黑中閃光,在陽光下熠熠閃光,恰如璀璨的黑寶石。紅、白、黑,結合得如此高妙,確實有驚艷之美。

有許多水鳥也很美麗,可都沒有東方白鸛那般高貴、典雅。我們從東方白鸛捕食的情趣入手,可以細心體會牠的純美趣味。牠常單獨漫步在水邊的淺處,有時也進到齊腹深的水中,一邊緩慢地向前行走,一邊不時將半張茠獐L插入水中。

在曹妃甸濕地,我觀察過東方白鸛非常勤奮地在水中覓食,通過比插秧機還快的觸碰--每分鐘將嘴插入水中達17次以上,換氣-入水-換氣-入水,這樣每5分鐘就能捕獲一個食物,捕食成功率高達6成以上。

因東方白鸛在俄羅斯遠東和我國黑龍江、吉林繁殖地已顯著變小,任是優雅的絕美姿態垂在千萬人的眼簾上,一幀一幀眼見的東方白鸛畫面變得可遇而不可求。也許,深艷都是藏在陌生的領地吧......除了在曹妃甸濕地的茫茫蘆葦蕩能看到東方白鸛,我高興的是在獾子洞國家濕地公園亦看到牠,因這堛瘧疙哄B香蒲和三江藨草等水生植物匯聚,鬱鬱bb,很自然地贏得東方白鸛的芳心,成了牠的第二個故鄉。雖獾子洞國家濕地公園不是東方白鸛的最佳過冬地,但未必這奡N沒有東方白鸛因特殊原因滯留下來。

當東方白鸛每年3月從南方過冬飛來,一般會停留在曹妃甸濕地和獾子洞國家濕地公園一段時間後再繼續北飛;曾有一些白鸛因「迷戀」曹妃甸濕地和法庫獾子洞國家濕地的原生態環境不再北上。本來,東方白鸛對生活環境要求極為苛刻,這種把第一故鄉南移的行為--必經審慎「思考」。

濕地野鴨和東方白鸛之美,求淺可見其美,求深可見其識,而且愈見雋永愈為神秀,散發茧L盡的寧靜、高潔的禪思。面對如此水禽美景,人靜靜地看,就可以了。我們不能使野鴨與白鸛改變什麼,更不能阻止野鴨、白鸛群的沸騰。從野鴨到白鸛,牠們在濕地無垠的星河埵@行。是的,牠們的眾多旅行,讓人和蘆葦成為了虔誠的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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