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冀平
「人叫人連聲不語，貨叫人招手即來」，說的是，商家做生意靠的是回頭客和口碑，東西好自然客似雲來。
連月來，全香港食肆大減價，7月7折，8月8折，9月看來9折不了，疫情反彈，堂食減少，外賣繼續，還得繼續減價。半年來，廣大民眾幾乎三餐全靠外賣，不由貨比三家。食店吸引人的焦點就兩樣：價錢和味道，價錢便宜，味道差些，人們容易原諒；價錢不便宜，味道還差，就等着關門了。
在年滿156歲的前兩天，北京全聚德宣布減價，下調烤鴨價格百分之十五，取消包間15%大堂10%的服務費，全部菜價下降。有句廣告詞「全聚時刻，當然在全聚德」，詞不錯，有號召性，到北京，吃烤鴨，就去全聚德，但其實很少人聚會選全聚德，原因就是價錢。298元人民幣一隻烤鴨，尚可理解，上百年老字號嘛，可168元一樽西瓜汁，64元一份素菜，一個濃湯海參二三百元，還要每桌額外收服務費，學五星級酒店的規格，讓人接受不了，不少全聚德店冷冷清清。受疫情衝擊，很多餐飲都轉型線上外賣，全聚德的反應比別家慢了好幾拍。
全聚德是為數不多的公營企業，和平門烤鴨大樓號稱全聚德和平門總店，是周恩來總理倡議修建的，他在該店請客多達27次，他有個願望，千人同時吃烤鴨。蓋大樓，安裝烤鴨煤氣爐，電蒸氣鴨湯大鍋，為的是宣揚「全而無缺，聚而不散，仁德至上」的全聚德精神，可惜，全聚德這個鐵飯碗不進且退，近年連年營業下降，走了下坡路。
我找到一張上世紀八十年代全聚德菜單：烤鴨一隻10元，鴨骨湯大碗6角，葱醬沾料2角，油爆鴨丁1元9角，辣子肉丁9角5分，炒蝦片4元4角，鮮磨油菜1元5角，山東海參2元，糖醋魚塊1元5角，軟炸里脊2元1角，荷葉餅2両才一毛錢。
八十年代筆者在北京讀書，父親常介紹香港朋友到北京來找我，少不了去光顧全聚德，那時候只有前門外的老店，最貴的烤鴨套餐連滿台聞名大菜，一個人60元。
我為了寫劇本，在全聚德做「學徒」體驗生活也是八十年代。每天宴席不斷，有特別客人還要加班，趕上宴請國家元首，全店總動員，領導親自監督，烤鴨小師傅幹得很辛苦，外面有人出錢請，他們不去，問緣故，回答說，怎麼也得等孩子喝鴨骨湯長大了，再說跳槽。那時候全聚德的鴨骨架外賣4毛錢一個，烤鴨的師傅們可以隨便拿，不要錢。
時間過去30年，烤鴨價錢漲了30倍，也是自然規律。依舊被百年老店的品牌包袱拖累，放不下身段大膽革新跟上潮流，路會愈走愈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