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雄
孫雪娥原是西門慶已故夫人的陪房丫頭,後來被西門慶納為第四房小老婆,人稱四娘,實際上是位天天聞油煙味的廚娘。
潘金蓮初進西門慶家,孫雪娥給潘金蓮的印象是:「房裡出身,五短身材,輕盈體態,能造五鮮湯水,善舞翠盤之妙。」西門慶將孫雪娥從陪房丫頭升為小老婆,固然,一方面,他是看中了孫雪娥不錯的姿色,另一方面,他是看中了孫雪娥的廚藝。要想征服男人的心,就要先征服男人的胃。但這話用在孫雪娥身上不一定恰當,因為孫雪娥即使征服了西門慶的胃,也征服不了他的心,因為在西門慶眼裡,孫雪娥本質上還是他的奴才,讓她「率領家人媳婦,在廚中上灶,打發各房飲食」,不過是給她一個「廚房總管」的名頭,讓她發揮所長為自己效勞罷了。
作為大戶人家的西門家,幾十口人的一日三餐不說,還有果品茶點、宵夜零食,再加上西門慶交際廣泛,三天一大宴,五日一小宴,即使有丫頭媳婦幫忙,也夠孫雪娥受的。而且,還有一些大菜,必須要孫雪娥親自製作,比如西門慶擺宴,要用烤乳豬招待客人,孫雪娥就要提前將其醃製烤好,再送到宴會上。
孫雪娥「勞苦不功高」。西門慶一年裡頭也不到她房裡來,有一次喝醉了酒,才撞到她房裡。因受冷落,在西門慶的幾個妻妾中,她是待遇最差的,連首飾穿戴上都比另外幾位要差。西門慶的妻妾們擺酒取樂,她無錢湊趣,能躲就躲。
西門慶死後,孫雪娥被周守備買去,落入周守備之妻龐春梅之手,然後被龐春梅賣到娼家,不久自縊身亡。
《金瓶梅》裡另外值得一提的一位廚娘,是宋蕙蓮。不少人常常將「用一根柴禾將一整個豬頭燉得稀爛」的絕技加在孫雪娥或者潘金蓮頭上,其實,這是宋蕙蓮的獨門廚藝。
宋蕙蓮早年曾嫁給廚役蔣聰為妻。「燉」豬頭的這門絕技,應該是跟蔣聰學的。蔣聰死後,24歲的她嫁給了西門慶的家奴來旺。宋蕙蓮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美人,「生的白淨,「身子兒不肥不瘦,模樣兒不短不長,比金蓮腳還小些兒。性明敏,善機變,會妝飾」,她原來在大廚房裡上灶,被西門慶勾搭上後,西門慶將她從大廚房調到大娘吳月娘房裡「燒小灶」。
作為吳月娘的「專職廚娘」,宋蕙蓮還是家奴身份,西門慶的妻妾,都能調動指揮她。比如潘金蓮早就聽說宋蕙蓮燒豬頭是一絕,於是點名讓她燒。宋蕙蓮將豬頭、豬蹄剔刷乾淨,舀了一鍋水,只放了一根長柴禾在灶裡邊。在鍋裡放上大碗油醬、茴香大料,將錫鍋扣好,不到一個時辰,豬頭就被燒得皮脫肉化,香噴噴五味俱全。
要說,這豬頭歷來被人們視為價格便宜的下等貨,但真正烹調得當,也可以與山珍海味媲美。
有人說宋蕙蓮的這門技藝,是掌握了一種特殊的燒煮原理,類似於今日的高壓鍋技術,今日的高壓鍋「壓爛」一個豬頭也用不了多長時間,但壓出的豬頭絕沒有燉出的味美,所以,宋蕙蓮善於控制利用火候的功夫,也不是一般的厲害。可惜她這項專利技術沒有流傳下來,現在的廚師烹飪豬頭比較麻煩,據說有的廚師用噴火槍將豬頭上的毛燒乾淨後,還要老老實實花上五六個小時來「伺候」它。
宋蕙蓮有著凡俗女子的性格弱點,貪小便宜,愛小虛榮,當然也幻想著從奴才到主子—做西門慶的「七娘」,但她並未出賣自己的靈魂,她與潘金蓮是完全兩類人,潘金蓮為了投入西門慶的懷抱,可以謀殺親夫,而宋蕙蓮的親夫來旺被西門慶陷害後,她不由大哭,不吃不喝,並挺身搭救。後來,孫雪娥在潘金蓮的攛掇下,與宋蕙蓮打了一架,宋蕙蓮又羞又憤,自縊身亡。
宋蕙蓮和孫雪娥一樣,被西門慶玩弄,被潘金蓮利用,兩個被侮辱、被損害的美廚娘相互廝殺,讓人看了不免扼腕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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