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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澤銘
08年的下半年，金融海嘯突然來襲，沐浴於榮景的各國的政府、投資人和市民彷彿如夢初醒，驚覺自己已置身於衰退的漩渦。本地的多名股（估）神昨日還在高奏凱歌，舉杯同賀恆指連番上試高位，轉眼卻被大市的暴瀉嚇至方向全失。當我們疑惑危機發生的原因時，不妨先回顧一下這幾十年發生了甚麼相關的事實。
上一屆的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保羅．克魯曼（Paul Krugman）在其近作《面對失靈的年代》（The Return of Depression Economics and the Crisis of 2008）裡，分析了戰後數個重大的金融危機，包括拉美的龍舌蘭酒危機、日本在90年代的經濟泡沫，以及大家還記憶猶新的亞洲金融風暴和科技股泡沫。從過往例子得出的啟示，讓人更容易了解今次危機的起因，也能從前人的經驗，歸結出某些解決方法。
在海嘯的巨浪中，中國似乎是唯一幸存的重要經濟體，全世界都視中國今年能否保八為全球經濟盛衰的分界線。千禧年後，歐美各國對於中國一個接一個的經濟奇蹟感到驚嘆不已。其實，類似的情況上世紀也曾出現過一次，而當時的主角是日本。上世紀的70至90年代，日本經濟的成長速度和企業生產的效能讓歐美的民眾看得如癡如醉，甚至激發他們對武士道的迷戀。
克魯曼指出，「這個全球第二大經濟體，擁有教育程度高且敬業的勞工，現代化的資本財團，令人刮目相看的科技知識。這個國家有穩定的政府，課稅一點不困難，同時也是債權國家，不必看外國投資人的臉色。」此外，以日本的經濟規模，產品可於國內銷售，擁有與美國相似的行動自由。然而，日本經濟在90年代後一直處於低迷不振，間中雖有短暫成長，但換來更深的衰退。這個曾經是經濟增長最快的先進國在一九九九年的工業產值竟然比一九九一年還要低。
日本在90年代初經歷了前所未有的樓市和股市大泡沫，最巔峰的時候，日本股票的市值更高於美國（註：當時美國人口是日本的兩倍，國內生產毛額也是日本的二倍多），坐落於東京皇居的一平方哩土地，價值高於整個美國加州。過度膨脹的泡沫，爆發的威力也異常驚人。銀行因粗借濫貸造成的呆壞帳令多間金融機構資不抵債，面臨破產，作風由積極進取瞬間轉為保持謹慎，信貸市場陷於癱瘓。日本國民儲蓄比率本來已屬偏高，在憂慮前景的情況下更怯於消費，以至零售萎縮，掉入可怕的「流動性陷阱」。碰巧日圓在這段期間升值，出口量急降，使國內經濟雪上加霜。上述的前因後果與今日美國的金融海嘯何其相似（美國的股市和地產泡沫分別在01和07年爆破，隨之而來的信貸緊縮、百業蕭條、出口不振正是美國現時的經濟困局）。
日本政府當然未有坐以待斃，多年來不斷減息和向銀行注資，嘗試促進信貸市場活躍。然而，當利率已降至接近零，經濟仍未見起色。而且，日本的長期低利率政策吸引了不少國際投機客以低廉的成本借入日圓，再兌換成其他貨幣作高風險投資，間接為金融海嘯前的泡沫助燃。眼見減息不行，日本政府改為參考美國對付大蕭條的策略，增加公共開支，由政府帶頭消費救經濟。即使政府的預算赤字長期徘徊於GDP的4至5%（經濟學家普遍認為預算赤字高於GDP的3%已屬危險水平），日本的經濟列車還是走走停停，20多年來仍未重拾當年的風采。
美國和許多歐洲國家已步入零息年代，又不斷向銀行注資，以及大幅擴充公共開支（歐美各國的預算赤字增至GDP的10%），若上述措施都無法奏效，我們還餘下多少板斧呢？ （二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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