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羊璧
人們坐下來,愛談歷史人物。
出名的歷史人物,大家都熟知,人人可以談。
日前在一個場合,我被這樣一個問題難住了:你說曹操這個人怎麼樣?武則天又怎麼樣?
老天,這兩個名字,都是談不盡的話題。我沒有法子簡單的說曹操怎麼樣,武則天怎麼樣。只能夠說,他們都是很有本領的人吧。
在這裡,倒想把曹操的特點談一談。
曹操這樣出名,這樣街知巷聞,其實與《三國演義》和戲台上的三國戲很有關係。人們談曹操,其實是談小說與戲台上的曹操形象。
在小說與戲台上,曹操這個人的特點,主要是「奸」。
曹操奸不奸?事實上,他相當奸。奸詐與誠實是對立的,曹操一生經歷許多複雜的事情,並不見得他事事都奸,他在好些大事情上還堅持他的立場。不過,有幾件具體事件,他表現得相當奸詐,成為小說和戲台上的好材料,這些事件是歷史上都記載了的。
第一件,他十歲時的事。《三國志.魏書.武帝紀》上說:「太祖少機警,有權數」。少年的時候已經「有權數」,會出奇招。注文上,引了一個故事。說曹操少年時,放蕩,他的叔父常常在他父親面前批評他。於是,有一天,曹操在路上遇到叔父,就裝作中風的樣子,歪着嘴說話。叔父對他父親曹嵩說了,曹嵩驚問曹操,你中了風?曹操說,沒有的事,不過叔父一向不喜歡我,所以這樣說我罷了。從此,曹嵩就不大相信曹操叔父的話了。
這的確是奸詐,不過只是生活上的小計謀。
後來在打仗的時候,曹操也出名多詐。與呂布在鉅野打仗,呂布就告誡眾人:「曹操多譎」,不要輕易行動,陷入曹操設伏之中。但兵不厭詐,《孫子兵法》是拿來作為重要的綱領的,如果把這種「詐」也算做一個人的「奸」,那麼許許多多出名的「兵不厭詐」戰役,要怎麼評價才好?
曹操與袁紹對陣的時候,曹操使用了謀士荀攸的獻策,派大將輕兵急襲袁紹的糧隊,使袁紹軍缺糧,最後失敗。荀攸來見曹操的時候,先提出軍糧的重要性,試探地問曹操軍中「有幾糧乎?」能支持多久?曹操雖然很高興這個出名的謀士來投他,但對他仍有保留,說:「尚可支一歲。」荀攸表示不信,曹操改口說,夠半年吧,荀攸直指曹操不肯實告,曹操知荀攸已了解底細,這才說,「其實可一月,為之奈何。」於是荀攸告訴他,知道「公……糧穀已盡,此危急之日也。」並告訴他袁紹運糧隊的所在及情況,可以急攻。(以上故事見《三國志.魏書》的注文,注文引《曹瞞傳》)。如果說奸詐,曹操對荀攸這一幕,真是表演精采極了,荀攸胸有成竹,步步試探;曹操此時內心焦急之至,但仍然一次、再次、虛飾實況。說奸詐,這是真功夫。但這又正是軍事必須的「不厭詐」。這一點,他倒真做到好極了。
小說和戲台上選曹操作為奸詐的代表人物,後面可能還有一層意思,就是說曹操只做漢丞相,不做皇帝,也是奸詐的表現。小說和戲台,最想表達的恐怕是這一句。
不過這一句,說起來話又長了。
曹操作為漢丞相,手握大權,連皇帝漢獻帝也怕他。他完全可以取而代之,自己做皇帝,但是他不走這一步,(真到他死後,他的兒子曹丕才禪位做皇帝)。人們說曹操這樣做,也是奸詐。可是,這話怎麼說呢?又得慢慢從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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