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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長安街邊許多路口擺起主題花壇,節日氣氛越來越濃。 新華社
邱震海博士 鳳凰衛視評論員
中華人民共和國建國六十年,正值改革開放三十年,因此一般來說,面臨的問題,與去年紀念改革開放時面臨的問題一樣,歸納起來主要是三個方面:一、六十年建國對中華民族的意義在哪裡?二、這六十年中國主要做了些什麼?三、未來的彼岸到底在哪裡?
首先,就新中國建國六十年對中華民族的意義而言誰都知道,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建立,不是中國歷史上一次普通的改朝換代,用毛澤東的話來說,她使中國人民從此站起來了。但事情到這一步顯然還不夠,我們必須把中國共產黨建立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努力,放到近代中國歷史的大背景下去看。
百年衰敗:多種救國嘗試
從1820年代開始,中國衰敗進程加劇。我們的前輩曾嘗試過各種辦法,歸納起來無非是改良和革命兩種,學習的模式從西方到日本,又到蘇聯,林林總總。但十九世紀末所有的改良努力幾乎都告失敗,最後只能訴諸革命的道路。於是,二十世紀又爆發了兩場革命,一場是辛亥革命,另一場就是共產黨領導的人民革命。兩場革命的結果,是中國大地先後出現了兩個國號,一個是中華民國,另一個是中華人民共和國。
但無論是改良還是革命,無論是兩場革命中的哪一場革命,或兩個國號中的哪一個國號,歸結到最後都是中國的仁人志士用不同的方法、途徑和意識形態,試圖拯救這個苦難深重的民族。
現代化:技術、制度、文化
由於歷史的背景和歷史的局限,信仰不同意識形態和使用不同方式救國的人們曾為此打得不可開交,這是中國歷史的一段遺憾。所幸的是,這段遺憾終於過去了;中華民族在二十一世紀初不但迎來了民族崛起的時代,而且也由於兩岸關係緩和而迎來了民族和解的時代。
然而,過去一百多年我們的前輩在救國過程中面臨的困惑,卻並沒有因我們的崛起而完全消除,那就是:一、技術上如何學習和追趕西方?二、制度上如何保證現代化的成功?三、文化上如何更新和提升中華文化中有助於現代化發展的元素?
從技術到制度的困惑
當我們談到這裡,自然就已經切入到一開頭我們提出的第二個大問題,即:過去六十年我們做了些什麼?
必須承認,過去六十年裡,前後各三十年的區別是十分明顯的。前三十年,中國主要是用革命的手段延續救國之夢;只有到了後三十年,中國才進入了成功改良的時代。1978年底,當中國開始改革開放時,從某種意義上跨越了過去近百年革命和血雨腥風的路程,重新嫁接到一百多年前的「洋務運動」。改革開放和洋務運動雖然時空背景不同,但對中國知識分子和政治家而言,其使命卻一如既往,即都是為了達成國富民強的理想;在外部特徵上,兩者也頗為類似,即都以學習、追趕向西方為目的,而且兩者都採用和平改良的手段。
當然,與洋務運動相比,最近三十年來中國民營企業和市場經濟的蓬勃發展,是決定改革開放取得成功的主要因素。但必須承認,這三十年,中國只是基本解決了技術上如何學習和追趕西方的問題。從改革開放初期的虛心學習西方,到最近十七年的市場經濟,用五四運動時的話來說,中國正在逐漸從器物層面進入到制度層面,雖然這個制度主要還只是經濟制度。如何從制度上建構一個保障現代化成功的框架(這個制度自然包含經濟、法律和政治制度),依然是中國現代化進程中一個無法繞開,而且至今未能解決的問題。
眾所周知,人類的現代化首先成功於西方,因此過去一百多年從日本開始,亞洲現代化的過程,首先就是全方位學習西方的過程。因此現代化從某種程度上也就成為西化的代名詞。但由於中國歷史的悠久和文化的深厚,中國在現代化模式上不可能完全複製西方制度的版本。無論是洋務運動時期的「體用說」,還是改革開放三十年來的各種爭論,都印證了這一點。這已經成為中國現代化從技術層面進入到制度層面階段,一個無法繞過而在短期內又似乎難以解決的問題。我們目前身處的就是這個階段。
文化整合:無法繞開之路
這個困惑,其實不是一個簡單的體制困惑,其背後也不僅是政治原因,而是一個深層的文化困惑。其間,不但涉及到如何認識中華文化及其與現代化的關係,而且也涉及到中國如何提煉和整合自身文化,從而不但在對內的現代化持續發展問題上,而且也在對外建構國際秩序的問題上探索出新的路子。
五四時期,由於中國的衰敗,「打倒孔家店」,全盤否定中華文化既成了時髦,又成了迫切而又無奈的需求。但隨着中國——至少在經濟上——的再度崛起,尤其當中國崛起從技術轉向制度層面時我們再度遇到困惑,如何整理、梳理、提煉和整合中華文化,顯然在我們試圖解決制度問題的時候,也逐漸成為一個將無法繞開的問題。
一旦解決了這個問題,那麼今天我們遇到的許多問題,比如對內的政治體制改革向何處去,比如對外的中國和西方的關係如何調整等,都將迎刃而解,或至少將看到希望的曙光。
這個問題顯然非短期內可以完全解決,但提出這個問題,顯然已是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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